这一天傅正荣的心情却是不错的,刚刚在外地完成一个项目的签约,过程虽然有些小波折,但结果还是按照他的预期来的,回来飞机一落地,来接机的戴伟民又汇报了这两天房交会的情况。地产公司其实只是富年集团旗下的一家普通的子公司,地产这几年的销售也一直看好,虽然新近开发的几个项目地点不是那么好,但长远看来,占据的位置也是十年二十年内城市发展的重心所在,所以傅正荣对之也称不上有多关注,倒是戴伟民最近很关注这一块的运作,各个楼盘这两天销售的情况全部了如指掌。
“地产公司的几个楼盘市场反馈都不错,特别是前期几乎没怎么宣传的两处,看来在市场需求最旺盛的月份集中宣传,效果倒比常年的疲劳轰炸好。”汇报了一连串的签约和意向的数据后,戴伟民说,“北城楼盘引进名校的事也敲定了,上周四已经和教育局还有学校都签订了协议,明年校舍落成就可以正式招生了。”
“嗯,你抽空盯着点就行。”傅正荣点点头,飞行时间略有些长,他有点疲惫,晚上偏偏还要回大宅吃饭,幸好下了高速进市区有些堵车,他倒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休息一会。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他闭着眼似睡非睡,忽然听见戴伟民自言自语似的说,“前面那个好像是柳穿鱼,怎么坐路边了?”
傅正荣这阵子常常觉得,柳穿鱼这三个字已经成了一句咒语,没人念到的时候,他一切如常,上班、开会、加班、应酬,日子和过去几乎并没有半点不同,会为了成功而心情愉悦,也会在忙碌之余和几个朋友散心放松找点乐子。只是一旦听到这个名字,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会不自觉的在心里一遍遍重温她的模样,想知道她在做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想知道离开了他,她是不是就不会在不经意见露出那么落寞抑郁的神情,更想知道,她有没有像他这样的想着他,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他觉得自己简直有些入魔了,他要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却偏偏对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动了这样的心?他也以为,只要把她远远的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他就能摆脱这魔障,但结果好像是,她自由了,而他越陷越深。
“在——”在哪里?他几乎脱口问出,幸好脑子反应足够快,堪堪收住了到嘴边的话,只是飞快的睁开眼,看向窗外。
前面不知道是红灯还是单纯的堵车,车子似乎停下有一会了,而前方右侧几十米外,柳穿鱼就坐在路边石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车流。
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了,路灯在一盏接一盏的亮起来,昏黄暗淡的光线下,其实他看不清她的神情甚至看不清她的脸色,但心却莫名的沉了下去。
去问她在发什么傻?还是假装没看见她就这么过去?傅正荣又一次觉得,柳穿鱼果然是惯会给他出难题,让他坏了规矩不说,还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偏偏前面的车流也跟他作对一般,连多几分钟的时间也不留给他,刚刚还堵得寸步难行,这会却忽然疏散开了一样,车子忽然就跑了起来,而且速度不慢。
“靠边停,去问问她发什么傻。”车子自柳穿鱼身边经过,傅正荣叹了口气,吩咐司机,后面的半句却是对戴伟民说的。
心里的揣测成了事实,戴伟民也是心情复杂,但还是快速下车,几步走到柳穿鱼的身边,“小柳,你在等人?怎么坐路边了?”
柳穿鱼发誓,她怎么也没想到,因为堵车和正好赶上交班时间,她一直没等到肯停下来的出租车,倒让她等来了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只是如今她实在没有力气来伪装或是掩饰自己的狼狈了,只能勉强动动嘴角当是笑了,说,“等不到出租车,我在等车。”
这姑娘情况不大对劲,按说这个点不该是喝多了,但怎么整个人看起来木呆呆的,连点活泛劲儿都没有呢?戴伟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柳穿鱼。他对她的印象不深,感觉上她就是一个低调且平凡的普通员工,长得还算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在富年,比她清秀或是美艳的女人多了去了,他看不出她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是想来他的审美观点还是有待调整的,能入了老板的眼,她必然还是有过人之处,当然,这和他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这条路不好打车,我们送你吧。”戴伟民想,老板应该不会反对他自作主张的邀请。
回答他的却是摇头,柳穿鱼摇头,没有一丝要起身的意思。
戴伟民几乎有点冒汗了,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起来,坐这儿像什么样子!”结果就在他不知道是回去汇报说柳穿鱼不肯蹭车还是继续劝柳穿鱼去蹭车的当口,已经有人快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拎着胳膊就把柳穿鱼从地上直接提了起来,动作不可谓不粗暴,语气不可谓不恶劣,以至于戴伟民立即四下打量了一番,生怕这一幕被路过的什么人拍了下来。
然后柳穿鱼的反应也让戴伟民一时头晕目眩、心率过速,她被傅正荣粗暴的拎起来往车子停的地方拖时,整个人好像一下脱去了木雕泥塑的外壳,瞬间又活过来似的,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开始还只是几声哽咽,几秒钟后就变成嚎啕大哭,确切的说,是她抱住傅正荣的胳膊,忽然就哭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