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心意之中,神思流动。
反手在空中一点。
一丝精醇归元的土行气机溢出,随着归无咎心意一动,先是显化出一只陶土所制的茶杯,然后清光浮泛,骤然凝形成大半杯热茶。
饮了一口之后,归无咎微微一笑。
果然,到了社正一级,对于末拿本洲的一切,皆有如影随形的亲切体验;尤其是造物之功虽然依旧不知其所以然,但归无咎已能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接受自己拥有这种能力。
如此修为者,当有此分。
这也是社正一级修为,皆是由天外大神通者显化;而归无咎尝试突破,却总是心意迟疑的原因。实是因为神通境界,有大天堑,不明前路因果,便做不到信心不疑。
今日机缘,可谓穷极生变,否极泰来。若非芭蕉叶的离奇举动,归无咎断然难以打破心意桎梏,忘却那一线“所以然”的执念,突破至社正境界。
芭蕉叶的反常举动,归无咎也有一点揣测。
归无咎的第一反应,似乎是心情先生的手笔。
但是三方立定契约,料想心情先生也不至于无端违反。
须知那日契约之形虽然巧妙,并未诉诸于具体的文字。但是三人各自做出了哪些承诺,都是如影随形,心照不宣。断然没有理会有差的可能。
而芭蕉叶作法一瞬的神色变化,被归无咎摄在目中。分明和鹤铁博第二次降世之时似知非知、欲进欲退;说到关键处又十分茫然的态度,异常吻合。其后四圣祖一叶显化,亦与之相若。
这分明是潜通上界才有的征兆。
仔细思虑了一阵,归无咎有了一个猜想。
或许芭蕉叶背后的那位天外大能,与心情先生乃是旧识。此人为心情先生说动,施展了手段。
换言之,这一切都是茫茫天外发生的事。
心情先生无端消失,便有可能是自此界遁去了,神识返归本身。
而如此施为,同样并不违背契约所定。
自然,芭蕉叶背后的那位大能,与芭蕉叶自己之间,是五行之心的映射,并不能如操作傀儡一般发号施令。
但事莫大于生死,玄妙莫大于有无。若是那人主动切断对于紫薇大世界的“观照”,那么对应末拿本洲之中,芭蕉叶自然也就中道崩殂。
在生死之际,或许背后那人依旧不能掌控芭蕉叶的具体行为;但未必不能提供某种方向性的指引,令其做出一些于己有利的变化。
以完全退出为代价,这付出不可谓不大。要想令人做出如是承诺,交换的条件也就可想而知了。但若忽视了归无咎的存在,算定有一线机会,以心情先生的魄力,未必不会断然尝试之。
思虑既定,归无咎走出营门。
一众目光皆投了过来。
八蛟鸾、流井、羽梭欣然道:“恭喜了。”
蔚晴一却是面上含笑,微微致意。
只是五位社主眼下的手续正到了关键时刻,不必与他答话。
比不冢声音低沉:“北砂社主瞩意许久?”
其余数人,也是一脸认真的态度。
这是最后一个关节了。
如此最高层次的契约,所立年限往往要较寻常的五十年契约更长。
但是如此格局,终究是要以当事人的实力为保障的。所以至多也不会超过殊神韵的寿元之限。
殊神韵淡淡道:“一百二十年。”
比不冢、铁赐都有些惊讶。
在他们想来,殊神韵所提的纵然不是二百年长约,想来也相去不远。二人本已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殊神韵如此自信。
一百二十年后,殊神韵也已渐渐年迈。
若是恰好其余几大神社出了绝世人物,对其构成挑战,半壁之局无以为继,岂不是大大的亏损了?
铁赐立刻接话道:“好。”
整个过程,妙智真似乎双目微微放大,但是并未出言。
五人取出印信。
这一份契约,有神社之名和社正本人的双重保障。不仅仅是今日与会之人,就算日后本神社又有天才晋升社正一级,只要在时限范围之内,同样会受到这份契约的约束。
契约成就之后,五位社主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天空深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天上云雾诡谲,层层叠叠;一轮红日微微偏西,色泽淡金如橘。
如此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异常。
约莫一刻钟之后,天色迅速的暗淡下来。
乌云笼罩,然后一阵沉闷的响声,振聋发聩。
雨声淅沥沥的落下。
归无咎心中了然。
按照载籍所叙,历次五盛祖成就伟业之时,皆有沉雷滚滚,沸反一界,持续三日不绝。
如今一见,传言果真是真。
不过,如今归无咎见识深刻又更进了一层,自然不难想到,这是末拿本洲由“五方乱序”晋升为“两仪判然”的征兆。
五位社正,此时身躯之外宛若套了一层薄薄的“膜”,这暴雨自然是淋不到的;只是五人皆立在雨中,观望着这雷雨之象。除了殊神韵态度从容外,其余四人,都是罕见的凝肃,差可比拟为修持玄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