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然咧嘴笑着点点头,端起了盘子。
“殿下还回去之后不可以再回来了哦。”卫茗正色告诫,生怕他将人带来围观她。
景然脸色一垮,放下盘子张臂紧紧抱住她,可怜兮兮瞅着她死活不肯走。
“……”那双清澈而焦急的灰眸直直印在心头,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比现在的景然稍大一点的少年也是这样一双灰眸,深深烙在心头,直至此日也挥之不去。
同样会因简单的事而欢喜,同样会因简单的事而沮丧。血缘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能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联系在一起,找到彼此的影子。
灰眸的小少年扑在她怀里,灰眸的大少年呢……是否真如同叶之夜所说,正满天下地寻找着她?
回想那一日被推下井钻到他床上,被他发现时,他眼眸里的欣喜若狂和如释重负至今难忘。
她想,那时的他,是真的在为她担心焦虑着。
“景虽……”卫茗摸着景然的头,无意识地望向窗外低喃,“我在这里……”
***
心猛地跳动。
景虽摁住心口,脸色一白。
“殿下怎么了?”关信细心地注意到他的异样,连忙上前问道。
“没事,”景虽摆手,意犹未尽地看向含光宫的方向,“在哪里呢……”
“殿下您说谁?”关信不明所以,“魏家小姐的话,刚刚来报已经出了宫门了。”
“这么一来,她回去之后应该会一通数落我吧。”景虽神色自若一笑,“我倒要瞧瞧,魏老将军舍不舍得把自己的孙女儿许给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上不得马拉不了弓的病秧子。”
关信哭笑不得:“殿下,没有外人在场,咱说自己的时候能别加这么多贬义词么……”他这个当下人的听了都觉着不平。
大晏国的太子殿下,本应是家喻户晓的文武双全,风华绝代,到头来这位主偏要自毁名声来躲婚事。
“殿下,躲完一桩,下一桩婚事又会接踵而至的,”关信苦口婆心道,“您毕竟也到年纪了。只怕这婚事会一桩比一桩来得凶残,届时就算您装病拒客,也会有想要攀龙附凤之人捧着女儿来的。”
“那我便一桩一桩地拒。”景虽很坚定。
“就怕叶贵妃娘娘煽风点火,或者陛下看不下去了,兴许他老人家一个点头,就把你送出去了。”
“说了半天,你到底想让我怎样?”景虽直白问道。
“还是快些定下来为好……”关信小心翼翼道,“不喜欢也没关系,暂时不成亲也无妨,先相敬如宾地处着,多少能阻止下一桩婚事的到来。”
“何处是个头?”靠演戏才能维持的关系,就如同累赘一般让人心累。
“到了……您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关信讳莫如深建议,“毕竟……您就只有三年了不是么?”
景虽面上有些挂不住,别过眼眸沉声道:“三年……我连她现在在哪儿都不知……”
“是啊,都快半个月了,”虽未提名字,但两人心知肚明谈论的是谁,“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不见,除非……”关信忽然打住接下来的乌鸦嘴,转而振作起来鼓励道:“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吉人?”景虽苦笑,“她命格不好,克主。她爹娘自小就不太敢要她,所以她是姨一手带大的。结果进了宫,也遭人嫌弃……这样的命数,算是吉么?”
“呃……”关信诺诺:“殿下,小的也是想安慰一下您不是?卫姑娘命格克主,她如今这位主子活得好好的,阎王爷肯定不收她,会留着她继续祸害人间。”
“主子?”景虽颦眉回忆了片刻,“郭品瑶?”
“可不就是郭宝林么?据说郭娘娘跟卫姑娘情同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来着……卫姑娘在她那儿过着小姐一般的悠闲日子,宫里面的人都眼红的紧。”
“感情的确很好,”前一日见到郭品瑶时,见她一脸的憔悴,期待地望着他,便知她这些日子为卫茗操了不少的心。“等会儿送些补品到瑶华宫去。”卫茗不在,她的朋友他便替她照看一阵儿吧。
“殿下……这不太好吧?”太子给宫妃送东西,于情于理都惹人非议。
“送给淑妃娘娘。”林淑妃是他血亲,送些补品去孝顺倒也合情合理,“淑妃娘娘自会安排的。”
“是。”关信躬身领命。
等到补品送到,入药端上桌,品瑶还未好好喝上一口,便当场华丽丽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林淑妃焦急地替她拍背顺气,“这味儿虽重了些,却也不会难闻至此啊。”
“太子殿下的好意……嫔妾实在消受不起。”品瑶一边顺气一边艰难道,“实在是辜负了。”
“殿下怎会无缘无故送来补品?”林淑妃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品瑶按住胸口,惨白着脸摇头。
“我瞧着你这几日为了你那侍女丫头当真是操了不少的心。”林淑妃看不下去,到底是心疼了,“回去躺着吧,我一会儿让太医过来瞧瞧。兴许是天气大了,脾胃不适外加休息不足。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得将自己的身体拖垮不可,届时就算陛下解了你的禁也于事无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