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珠帐外摆着一盏料丝灯,映得帐内影影绰绰,拔步床剧烈地摇撼着,发出极有节奏的“吱呀”声。
春风几度之后,傅榭抱了韩璎进了浴室,把韩璎抱在怀中一起坐在浴桶里。
韩璎眼睛累得都睁不开了,任凭傅榭摆弄着。
她没想到傅榭会在凉州这样荒凉的地方,为她营造一个这么舒适的院落,几乎是京城女贞院的翻版,极为惬意舒服。
迷迷糊糊间,韩璎问身后又开始忙碌的傅榭:“哥哥,天都要亮了,你不忙么?”
傅榭一边抱起韩璎一边道:“今日我休沐。”
韩璎的腰肢被傅榭握住,全身都是痒的,连渴睡都没了,吃吃笑着道:“打仗还有休沐?”
傅榭“嗯”了一声,把韩璎摁了下去……
韩璎是被热醒的。
夜里太冷了,傅榭怕她冷,床上盖的是厚厚的锦被,结果小夫妻俩一直睡到了中午,就被中午的酷热给热醒了。
韩璎洗罢澡从浴间出来,见洗春送来了切好的西瓜,便拿了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对正从浴间出来的傅榭说道:“哥哥,这个地方真奇怪啊!”
傅榭随口道:“也就是夏天奇怪,其它季节都正常。”
说着话他走了过来。
韩璎笑嘻嘻抬头看他。
此时傅榭长发微湿散了下来,身上的白罗中衣软软的,勾勒出精壮的身体轮廓……
韩璎不由看得有些口渴,低头含笑,又咬了一口西瓜,心想:旱了一年,夜里可真是饱足了,怎么看见他还这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傅榭和韩璎这对小夫妻小别胜新婚,各种缱绻温柔自不必言说,两人呆在内院里或是依偎在锦榻上轻声聊天,或是并肩坐在卧室窗前的贵妃榻上赏鉴窗外的那树玫瑰花,或是手挽手走去看后花园的胡杨林……总之就没有腻的时候。
洗春让润秋带着小丫鬟引玉和抛玉留在内院门口的值事房里,候着金铃响了殿帅或者少夫人叫人,自己带着另外两个叫两个漱玉和炼玉的小丫鬟,叫了傅平一起把内院的小厨房安排妥当,又让傅平派了小厮出去采买。
想到今日该请外家老爷了,她又吩咐小厨房备下了一桌宴席。
待一切齐备,洗春这才去了正房请示少夫人。
家宴当然摆在了堂屋里,因为是自家亲人,所以韩璎命人在堂屋摆了一张小小的紫檀方桌,席面就摆在了这张小方桌上。
傅榭韩璎迎了韩忱进来,三人按席次在紫檀方桌旁坐了。
傅榭很感激岳父把妻子送到西疆,恭恭敬敬先敬了韩忱三杯酒。
酒过三巡之后,傅榭与韩忱这翁婿俩都有了几分酒意,谈话便深入起来。
韩璎听到爹爹提到清正廉洁却被承胤帝听信谗言杀死的岳州知府丰和,便知爹爹要与傅榭交心,就起身屏退了在屋子里侍候的人,并吩咐润秋洗春在门外守着,自己回到桌边坐下,预备为傅榭和爹爹斟酒添茶。
饮了几杯酒之后,韩忱想起自己从进京到出京,到如今身在凉州这一年来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不禁感慨万千,眼睛看着自己手中冻石蕉叶杯里的半杯酒,缓缓道:“去年十月份,岳州知府丰和因得罪了宫中祖昭仪的父亲,被陛下一道旨意缢死;去年十一月份,京城闹龙街十四户人家,因不肯把房屋让与于青天观张天师,十四户成年男丁全被流放;今年正月十五,金明池花灯会,陛下看中了三个民女,当夜抢入宫中,早上就拖出了两具尸体……”
傅榭俊俏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凤眼中却早已带上了幽愤之意,手中拈着杯子,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
这些他都知道。
他生擒了塔克克部族的女王,原本计划用女王牵制塔克克部族的,结果承胤帝居然纳了阿里娜姆女王为妃,而且昭告天下,封为丽妃。
傅榭每每想起此事,都有呕血的冲动,感觉自己在前方冲锋陷阵运筹帷幄,可是后面却有一个不停拖他后腿的承胤帝!
韩璎静静坐在一边,认真倾听着爹爹的诉说,间或起身为傅榭和韩忱斟酒。
她的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今夜,无论对傅榭,还是对她,或许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
韩忱继续道:“……入春以来,黄河沿岸遭遇了严重的旱灾,旱灾过后就是瘟疫,安国公多次陈情,陛下才同意下诏赈灾。安国公多方斡旋才调拨到一批钱粮,陛下却命崔宰相门生胡旭天主持赈灾,层层盘剥之后,百姓所得无几,灾情依旧,大量灾民流入京城。官逼民反,大周二十一州火星处处……而陛下,依旧横征暴敛醉生梦死,后宫女子达大周历朝历代之最。”
饮下杯中余酒之后,韩忱抬眼看向陷入沉思的傅榭,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吕氏春秋》中有这样一句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蒯通说过,‘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材疾足者先得焉。’如今之大周,惟有傅氏才有力量在群雄中脱颖而出,才有力量建立一个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的新的帝国!而傅榭你,正是傅氏的家主!”
说罢,韩忱放下杯子,起身向傅榭揖了一揖,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