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看诊不提。
一众女子皆在软屏后面,透着门缝往里张看屋内情形。因见那宋大夫神态甚是倨傲,唐春娇不由问道:“大姑娘,你看那宋大夫这样拿班作势,难不成他有什么来头么?”傅月明轻轻说道:“他倒没什么来头,只是在这城里久做行医生计,有些祖上传下来的医术,颇有些独道的手段,故而得意些。只是近来城中新来一位顾大夫,听闻是朝里退休的太医。这城里人冲着他这块招牌,如今请他的居多,倒把这位宋大夫给冷落了。这位宋大夫也是有些心气的人,眼看做了一世的生计临老叫人夺了去,有些不忿却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说了些话,就见堂上那宋大夫已然看诊完毕,走到外堂上同傅沐槐说话。但听他说道:“这位小姐摔折了右腿,又因禀性虚弱,受了惊吓,须得静养。待老夫开些接骨胶、安神散来,叫小姐吃吃看着。”言毕,便在堂上坐了,开方子。待方子书写已毕,傅沐槐赶忙交予小厮,打发去街上抓药。这里唐姑妈又同那宋大夫说短论长,问他女儿伤势。宋大夫将胡须一捋,说道:“小姐这伤倒罢了,调养调养就好,也没别的法子。就是她先天打从胎里带出来一种弱疾,原本一直潜伏不发,为受这场惊吓,给引动出来,倒是要仔细了。然而这先天之症,最是难于医治,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好先吃些汤药疏散疏散。待过了中秋,再瞧瞧了。”
唐姑妈听这宋大夫的言语,倒是绝无把握的意思,不禁惊慌起来,揪扯着他连声哀求,泣涕涟涟。傅沐槐也大感烦恼,只得叫陈杏娘过来劝住妹妹,他自家同那宋大夫走到廊上说话。
少顷,宋大夫离去,傅沐槐回来,傅月明等人也都走回堂上,一家子坐了商议此事。
傅沐槐因说道:“如今外甥女摔伤了,倒是在咱们家里养着好呢,还是送回去?若是送回去,得叫小厮去把马车套上,天也不早了。”陈杏娘才待张口,傅薇仙便赶着说道:“姐姐伤着了腿,大夫才给上了夹板,挪来动去的,再动了伤处错了位可不是玩的。我以为还是叫姐姐就在咱们家里静养,待能下地了,再回去不迟。”傅月明望了她一眼,心里盘算着,口里便笑道:“妹妹想得倒且是好,只是老爷太太这里也没那个地方。总不成叫太太搬出去住,倒叫爱玉妹妹睡这屋子么?”傅薇仙笑道:“姐姐可是爱说笑,哪有这个道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如今竟叫爱玉姐姐暂且到姨娘的屋里去住,姨娘挪去跟我住,岂不便宜?”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看向傅沐槐,唐姑妈则不住的拿手帕子抹泪,连声说女儿命苦。傅沐槐思前想后,却觉这主意倒好,当即点头说道:“薇仙这话很是在理,就这么办罢。”陈杏娘虽是满心的不情愿,然而丈夫已先自发了话,她哪好在人前驳斥,薄了他的颜面?只好噤声不语。
便在此时,只听里头窸窣响动,夏荷走出来说道:“姑娘醒了。”众人闻声,一齐过去看视。
唐春娇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锦被,星眸半掩,神色昏沉,好容易看清众人的脸庞,脸上忽然现出一阵惊恐之色,身子不住的打颤。一动之下,又牵引伤处,不禁连声呼痛。唐姑妈赶忙上前,问长问短,又查问她当时情形。唐爱玉却只是流泪,一个字儿也吐不出来。傅薇仙在旁劝道:“想必是姐姐受了惊吓,身上又疼,这会子还不清醒。姑妈也别急着逼问,倒叫姐姐烦恼。还是姐姐静静的养上几日,再说话罢。”
当下,陈杏娘叫丫头抬了一张长榻过来,抱腰抬腿将唐爱玉送至田姨娘那屋里去。田姨娘早已听见了消息,将屋子收拾了出来,只带了一个小包裹,就到后头她女儿屋里住去了。
众人忙乱了一场,已将傍晚时分,傅沐槐便吩咐开饭,又叫厨房炖骨汤来与唐爱玉吃。堂里摆上饭来,一家几口人都围桌坐了。唐姑妈心里担忧女儿,不住入内看视,只吃了浅浅的一碗饭就罢了。
吃过了饭,廊下丫头炖好了汤药上来,唐姑妈亲手端了,入内喂与女儿吃,又嘘寒问暖,拿东拿西。傅月明瞧在眼里,心内知局,又自忖这事儿目下是挡不得了,便向老爷太太告了退,要回房去。
傅沐槐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今儿闹了一日,你病才好些,也早些回去歇着罢。路上小心些,那些土坑,待看好了树苗,我就吩咐人给种上,可别再跌了人了!”傅月明嘴里答应着,就出去了。
走到廊上,因看见唐春娇在一边坐着,遂上前笑着招呼了一声,便问道:“春姑姑怎么独个儿在这儿坐着?”唐春娇见她出来,起身笑道:“里头忙着,没我说话的地儿,我就出来了。姑娘这是要回去?”傅月明含笑点头,看屋里人多,进进出出的甚是杂乱,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向她低声道:“那边的事儿,还望姑姑慢慢打探着了。”唐春娇说道:“姑娘安心,我自己的事,我自然上心。往日里没个依靠指望,只好混日子。如今既有了,那是再不能够混沌度日了。”
二人说毕,傅月明便往后头去。才步出上房,迎头就见唐睿打从外头进来。唐睿一见是她,忙忙地打躬作揖,傅月明睬也不睬,直往后头去了。唐睿快步赶上,陪笑说道:“妹妹怎么见了我,连句话也没有的?咱们也是表兄妹,妹妹不该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