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一看马车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退出几步站在旁边静静地思考对策——顺便听着诗人的求救和哀嚎,倍感心境良好,连思考的速度都加快了。
他突然回想起马车出现的那一幕,马车从遥远天际驶来的那一幕。他看着诗人怀抱中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但却没什么惊恐表情的女孩,忽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把女孩放到马车上。”他只是这样说了一句,没有喊也没有动,但他很确定诗人听得见,而且听得懂。
“万一她从马车上摔下来了怎么办?要不还是你来吧!”诗人一边左右以不规则的形状奔跑跳跃,一边喊着。他可一点都不想接近疾驰中的马车,打算让魔术师再施展一次大变活人的魔术,以此实践他自己的奇思妙想。
然而魔术师提示的有些晚了,诗人转头时才发现这架马车的速度还会加快,而且现在打头的马离他只有不到一米了!
诗人也没了招数,想着自己反正离死那么近了,再死透一点也没问题,干脆地凌空跃起,在马车经过的一瞬间挂到马车盖上,把女孩扔到了马车内部的座椅垫上。
确实是不怎么温柔。
但女孩很快就坐了起来,表情没变,诗人愧疚感倍减。
随后,他忽然注意到,这辆马车并没有减速,转而以直线行驶,很有可能会像它出现时那样,腾空飞起。
于是他立即松了手朝侧方跳去。
正好跳出车,它在路边刚打了一个滚减缓速度,整个空间就崩坏了。
但他们这次并没有经历下落,而是整个空间的质地颜色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了原本的灰暗。
面前立着一根手杖,正在地面上点啊点,却没有人操控。
魔术师走过去尝试触摸手杖后应该是人的位置,却摸了个空。
诗人则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举动——他一把夺过了手杖。
手杖在他的手里消失了。没有崩解,没有褪色,只是仿佛一开始就没出现过。
诗人开始面对着魔术师方才触摸过的那片空地说话:“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满足于用双眼来证明物体的存在的?你开始坚持认为只有两个以上的感官感知到才能证明物体的存在对吗?”
没有回应。
魔术师莫名地笑了,大概是觉得诗人这样耍酷很幼稚:“我猜你一定随身带着一面镜子,一边照镜子一边摸自己的脸,不然你是不会觉得自己存在的。”
说话间,魔术师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一面掌心大小的镜子,将它面对着空白的应该属于【证明者】的空间。
于是那位【证明者】终于现身了。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一句话都不说。
诗人这下终于没有对着空气说话的尴尬,可以更加顺利地发挥自己的话痨能力了:“但是啊,你看,当你落到地面的时候你肯定看到地面了吧?然后落地还很痛,这不是肯定了地面的存在嘛!”
然后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诗人忽然想到,也许他并没有看到地面。诗人觉得自己根本无法跟他站在同一个角度思考。
然后他忽然有了一个听起来有点痛的想法:“你撞到地面时,难道没有听见自己撞上的巨响吗?”
听起来确实很痛,但对方无动于衷。
魔术师扶额:“地面都不存在了他怎么撞上?”
诗人十分不乐意:“没撞上我怎么证明地面存在?”
魔术师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于是他只好把他受到的脑力折磨转赠给在场的另一个人:“你现在怎么确定你自己存在?”
对方终于转头看他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回答:“我看到了,也触碰到了。”
一时间整个空间陷入了寂静。忽然,一段悠扬的乐声从魔术师身后传来,是诗人不知道从何处拿出了一把琴,一边弹一边轻声哼唱。
乐声中有神秘的宁静力量,抚平了【证明者】的内心,让他一下子不那么纠结于存在与否的问题。
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他原来踏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漩涡,把周围的地面也卷了进去。
整个空间也随之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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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魔术师和诗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小巷走到那条街道上时,看到的就是那个一直在证明自己存在的人晕晕乎乎地拿起手杖,左摇右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