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氏此人,戴习惯了宽容慈爱的面具,便真的以为自己是那朵纯洁无暇的白花了。她一厢情愿的相信着自己编造出来的情节,固执的认为是蓝氏抢走了她的夫君和荣耀,这一切本该都是属于她的,是她先来的,凭什么蓝氏却后来居上?在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洗脑下,贺红妆跟贺绿意姐妹俩自然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的所无所谓没有错,这大学士府本来就应该是她们的,她们才是正经的嫡出小姐,贺莲房等人不过是阴险无耻的小偷罢了!
同样,当“夫人”的光环从身上卸下,当府里的下人都唤她一声“上官姨娘”,当以往养尊处优大摆威风的日子离她远去……当她终于认清楚自己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姨娘,可以被主子们任意打骂发落时,上官氏濒临疯狂。她不能接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不甘心把一切都让给蓝氏的子女,怨恨一颗心不肯为她留一点位置的贺励!甚至于她开始恼恨起自己的两个女儿,若非她们太过愚蠢让外人钻了空子,自己怎会被禁足于此,连出个院子都得主子的允许?
她要把蓝氏的一切都抢过来,她要成为贺励的妻子,她别人唤她一声贺夫人,她要名满燕凉,培养出两个优秀貌美的女儿!
但这所有的梦想都成为了泡影,上官氏甚至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如果是十几年前刚进府的她,肯定不会这样。这些年呼风唤雨的生活让她渐渐变得胆大,已经将整个大学士府视为自己囊中物的上官氏,又怎么可能再找回当年进府时的心态呢?所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
眼看就要到手的一切,就这么变成了镜花水月,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非但没能得到,还失去了更多,对已经胜券在握的上官氏而言,该是件多么让她崩溃的事!
随着一日一日的禁足,上官氏的情绪变得非常起伏不定,暴躁易怒,以往对下人和颜悦色的“上官夫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有不虞就非打即骂的“上官姨娘”,上官氏苛刻下人,下人便在贺莲房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减少给上官氏院子里的饭菜,从有荤有素到变成只有一碗白饭几根青菜,上官氏对他们越凶,他们就送的越少。偏偏上官氏却不自省,仍每日叫嚣着要见老夫人,见老爷,见大小姐,奈何下人全当她在乱吠,如今府中处处都是效忠于贺家人的奴才,有谁会愿意收上官氏的好处为她做事呢?她自己瞎,下人们可不傻,如今府里当家做主的是大小姐,他们只要努力做活忠诚护主,自然会有赏赐。众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有家室的也多是在贺家为奴,谁会为了一个从来都没受宠过的姨娘得罪真正的主子呢?更别提这批下人全是贺莲房掌权后重新换的,没人知道以前的上官姨娘有多么威风,他们看在眼里的,只有嫡出的小姐跟少爷。
对于下人们苛刻上官氏院子里饭菜的情况,贺莲房全作不知,也是时候让上官氏受点真正的苦头了。
终于,上官氏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日子,好说歹说疏通了守着自己院子里的婆子,让齐妈妈修书一封朝翰林府报信。那婆子收了她十两银子,便将齐妈妈放了出去,然后瞧着齐妈妈的背影呵呵一笑。今儿个一早大小姐身边的琴诗姑娘就跟自己说晚上要发财,没想过果然被说中了。这上官姨娘也是有趣,大学士府如今那是大小姐做主,若是大小姐不首肯,谁敢放齐妈妈出去?
她哼着小曲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依然守在院子门口。
离了院子的齐妈妈一路小心翼翼地朝后门而去,谁曾想还没绕过走廊,就被陆妈妈带着一大帮子的人逮到了。“哟,齐妈妈,这是往哪儿去呀?”
齐妈妈一愣,随即冷汗涔涔,讷讷干笑道:“不劳陆妈妈费心,我只是出去探望下家人而已。”
陆妈妈回以一个笑容:“齐妈妈何必如此见外,这探望家人,什么时候都能探望,可是在这之前我家大小姐想见你一面,还请齐妈妈跟着我走吧。”
听了这话,齐妈妈知道今儿个自己是别想出府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身上的那封信会不会被贺莲房搜出来,可陆妈妈看她看得紧,几个婆子把她严严实实的守着,便是插了翅膀怕也难飞。
这是齐妈妈第一次来菡萏筑,只觉里头雕梁画栋,假山流水,鲜花飞泉,景色十分美妙,尤其是那一片巨大的荷花池,如今正是盛夏,荷花竞相争艳,整个菡萏筑都弥漫着一股香味儿。待到进了花厅,那满室奢华又不失高雅的摆设更是叫齐妈妈险些看傻了眼,心中不由得想:都说三小姐四小姐得老夫人的宠,可再怎么样也比不得嫡出小姐的风光呀!地上的毯子是从波斯进贡而来,后宫的娘娘们都不见得人人分得到,可贺莲房却将这精致的毯子铺满了花厅!还有那桌上摆着的花瓶瓷器,样样拿出去,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贺励两袖清风,为官多年从不贪污受贿,但贺家却仍然能够过得上这样的生活,足见贺氏一族在燕凉扎根到底有多深!怪不得夫人拼了命的都想当这贺家的正室夫人,这样的富贵摆在眼前,谁能不心动?谁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
齐妈妈只瞧见一位绿裳丽人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身姿窈窕纤细,一头乌黑的青丝如瀑般披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