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叹道:“我没有伤心,今日的确是我不好,来寻大兄下棋,结果却连连走神,惹得大兄不快了。我知道大兄一向不喜欢下棋走神的人,更何况我还是主动找他的。待过几个时辰,我再去向兄长赔罪便好。”
到时候撒撒娇,挽着他的手扯一扯,大兄便会气消了。
这一招百试百灵。
她从小到大从未失败过,除了赵平那一次。
崔锦又叹了声。
她今日走神也不能怪她,都怪谢五郎。前天她在南山寺里待到了黄昏将至,谢五郎才放手让她归家,临走前,他揽着她的腰肢,低声说道:“崔氏阿锦,我谢恒对你势在必得,你莫要再想着逃离。”
他说得信誓旦旦,仿佛真的跟他在神像面前说的那般,穷尽此生与她扯不清。
崔锦再次叹了声。
接二连三的叹气让阿欣也跟着叹了声。这一回阿欣是知道自家大姑娘在烦恼什么的,那天在南山寺里,她虽然被人带到了另外一个屋舍里歇息,但是她悄悄地往外偷看时,见到了燕阳城那一位贵人身边的随从阿墨。
她登时便知为何平日里香火鼎盛的南山寺今日会毫无人烟,约莫着便是那一位才有的能耐。
而那一位对大姑娘穷追不舍的,手段花样百出,每次聪慧机智的大姑娘遇上他,也只能连连败退。
且那一天,大姑娘与他可是待了整整一日。
离开的时候,大姑娘的唇微微发肿,双颊绯红的,眼眸里也是水润水润的,不难想象那一日发生了什么。之后大姑娘便时常走神,她如今也分不清大姑娘心里头倾心的究竟是闵家郎君还是燕阳城的贵人。
不过她晓得一事,就是南山寺上的事情她是半个字也不能对人说。
尽管大姑娘没吩咐,可她自己心里头也是有分寸的。
来了洛丰,便再也不能像在樊城那样没规矩了。
她轻声道:“大姑娘若是觉得闷,不如让二牛备车出去转转?冬天将至,也许布庄里又做了新的布料呢。奴婢听人说,流云商铺这几日里了不少新的衣裳,件件都是华美精致的。”她绞尽脑汁地道:“要不然去画墨铺子瞅瞅?听说来了一种新的青洲宣纸,薄而细腻……嗯……”
她赧然道:“后面的奴婢记不住了。”
见她这般,崔锦不由莞尔。
“也好,出去走走。”
许是冬天将至的缘故,街道上清冷了不少。寒风呼啸而过时,卷起了一地枯黄的落叶。一辆马车驶过,碾压过落叶,缓缓地往洛丰郊外走去。
崔锦进了崔家布庄。
刘洪很是意外,连忙前去迎接。如今刘洪对崔锦唯命是从,加之崔锦的大方,刘洪几乎要将崔锦奉为神明了。
“大姑娘今日前来怎地不先派人来说一声?小人定率领众人在布庄门前恭候。”
打从流云商铺与崔家布庄定了合约后,崔家布庄便一日比一日富,布庄的门面也装潢了起来,比以往要大了不少。刘洪深知一切都离不开崔锦的功劳,他眼中的敬意愈发深厚,背脊也不禁挺了起来。
崔锦说:“我今日只是过来看看,你忙你的,我一人四处走走。”
她如此说,刘洪也只好应声,不过心底始终有些紧张,悄悄地吩咐了下去,让大伙儿更认真地干活。
崔锦在布庄里转了一圈。
离开布庄时,蓦然有一只灰猫跳出,险些将崔锦吓了一跳。刘洪心下一惊,赶忙上前,说道:“大姑娘安好?”
崔锦道:“无碍。”
已有小厮出来抓住了灰猫,灰猫挥着爪子,怒冲冲地瞪着崔锦。
刘洪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说:“惊扰了大姑娘,请大姑娘恕罪。”小厮正想抱着灰猫退下时,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谁许你碰我的猫!还不快放开它!”
小厮下意识地便松开了手。
灰猫利索地跳到了另外一人的怀中。
崔锦抬眼望去,只见来者是个身材窈窕的姑娘,扎着妇人髻,满头金翠,身上的衣裳她一眼便看出是流云商铺最新出来的款式,价值不菲。
刘洪皱了皱眉头,喝道:“不许放肆,还不过来见过大姑娘。”
说着,他又跟崔锦说道:“她是小人新纳的妾侍吴氏,因年纪尚小难免有些娇纵。她一直盼着来布庄里看看,小人便斗胆带了她过来……”
吴氏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被刘洪一瞪,才反应过来行了一礼。
崔锦瞥了她一眼,并无多说什么。
待崔锦离去后,吴氏好奇地问:“夫主,她就是扬名洛丰的崔氏女么?”
刘洪皱眉,说:“崔氏女是你能喊的么?你这性子若是以后得罪了人,我也未必能护得住你。”
吴氏的眼眶红了。
“妾……妾身知错了。”
刘洪见状,不由心软。
马车里。
阿欣道:“大姑娘,你瞧瞧刘总管,一朝富贵了就立马纳妾。那小妾比奴婢还小呢。”阿欣长在崔家,被崔元不纳妾的家规熏陶之下,倒也不觉得男人纳妾便是天经地义了。
她嘟囔道:“那吴氏都能喊刘总管一声阿爹了。”
崔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