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戾与狂躁,心底“咯噔”一声,连忙几步上前亦掀开一看,族长的屋内被人翻乱成一片狼藉,地上有碎片茬子,散乱的书籍、倒翻的木质家具桌椅……
他知道族长亦遭害了,脸上那一道如蜈蚣濡爬的疤痕一阵阵耸动,那一张本无血色的脸此时白中透着灰怆之色。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突地转头看向了侧手边的虞子婴,她倏地一下重新睁开了眼睛。
此时,她纤细而玉白的脖颈挺直,一直压低的沿檐斗笠因她头部抬起,而微微上仰,此时他惊鸿一顾,却终于看到了她一直掩藏于黑暗之中的面容。
穆英只觉脑袋嗡地一炸,连呼吸都忘了,直到憋得脸色发紫,那张令他如此情绪的面容转身交错之际,他才堪堪从险些将自己憋晕厥之中清醒过神来。
他不知道为何,清醒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急急转向她的背影。
然此时,已有一道雍容华贵白服贵人立于她身侧,两道影子却是亲密亲叠于一起,他微微一怔。
惰看得出来虞子婴情绪不稳,他将手搁置她肩上,柔声道:“冷静一些,事已至此……”
“若早一刻……”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劝慰。
“若只需早一刻或许情况就会跟现在不一样!”虞子婴一双淬了冰,染的墨的双眸,无一丝波纹地看向惰。
看到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内,全是一片令人感到陌生疏离的冰冷,惰脸上的表情一滞。
明明是同一双眼睛,但它却早已无先前看着他时的清亮与坦诚,只剩一片幽深晦暗的冷漠。
她……她这是在怪他?
当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掠过时,惰只觉心脏似被重击了一下,只觉自己此时在她面前十分地难看,羞怒、愤懑,屈辱种种情绪齐袭填满他胸腔,突地……他笑了。
那种笑,落在穆英与刚刚赶过的狣华等人眼里,都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你在想,是我耽误了你,对吗?”他的声音低柔轻懒,仿佛与情人呢喃低语。
而虞子婴在他那“温柔”地几近刺人的笑容中恢复了理智。
这件事情……要说怪惰一人是有一些无理,毕竟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但人都是这样,特别是当一个人特别看重一件事情时,便会忍不住回想,若非他这一路上的种种无理取闹行径,若非他不断地给她找茬休歇耽误进程,若她能够早一步来到冷氏一族,这一族人又怎么会……
她选择了沉默以对,这种时候想让她上去跟他委以虚蛇是不可能的。
她感到烦躁亦有自责,要说她在怪惰,还不如说她在怪自己,她既知道惰与她一道上路,她该提前想好各种后果,而眼下这件事情或许就是后果之一,她既应下了这场赌博,那么产生的恶果苦果,便也得她自己担下、咽下。
要说人之所以为人,到底是因为做不到像机械一样无脑无心无血无肉,眼看着自己的腾蛇七宗之一被仇人灭掉,本就单薄的腾蛇一族一时之间又死掉那么多的族人,她已经尽量把持住自己,保持一份时刻警惕的冷静了,所以原谅她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再去体谅别人的心情。
“巴娜,你与穆英兄妹暂时留在冷氏一族,我观察四周的火恐怕刚点燃不久,想必他们撤退必刚走不远,我去四周先巡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
虞子婴此时不愿再开口多说什么,衣袂一翻转身欲走,她想这种时候继续辩解或争吵下去完全没有意义,然而就在虞子婴转身的那一瞬间,余光却看到惰脸色黑沉一片,突地出手便一掌轰塌了一座正在燃烧的木房屋。
木屋呯啪倒塌,当即火星四炸,巨响轰隆,浓腾弥漫,呛人的烟雾沿着地面一阵一阵滚动铺阵开来。
虞子婴一愣,一回头,便看到一脸戾气阴森地看着她的惰。
此时,他脸上是半分笑意亦无,亦像索命的罗刹,杀意翻动着他雪白的衣袂,冷舞银蛇。
她此刻面对他的眼神是如此地淡,那种“淡”就像一柄刀,刀刀削着惰的心肠。
“虞子婴,你当真以为孤非你不可?”
气极,怒极时,惰已连称呼都变了,他的声音很沉,亦很冷。
并不,虞子婴抿唇不语,面无表情,但眼神对视他时依旧不惧不退。
“你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地重要。”
他冷笑地留下这一句话,便冷冷拂袖转身,神隐般消失在了黑色烟雾之中。
虞子婴见惰第二次负气离去,神色一黑。
“皇!”
猀华看见惰竟真的离开了,他脸色一变,正欲追时,想起什么,他回头看了虞子婴一眼,眼底的神色各种复杂忍耐:“虞姑娘,关于皇……”似想说什么,但又因某些顾及令他顿了一下,无法继续。
于是他转过头对着十三哑巴骑兵,冷声下令道:“你们留守在这里听从虞姑娘的安排,我先去追皇。”
十三哑巴骑兵动作划一,朝着他拱手示意。
“虞姑娘,他们便留给你指派,你……保重。”猀华阴郁着一张寡欢的脸,对虞子婴说完这句,便沿着惰皇离开的痕迹追去。
他多想是他留下来陪着仙女,可惜,他不敢亦不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