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白衣如梨花般风华雍容男子的这种冷漠态度,皆是因为维护那一名神秘的黑衣少女吧。
她其实也知道自己该识好歹,这些陌生人已出手救了他们兄妹以勉于非命,便该知足,感恩戴德。可有时候人便是如此奇怪,在确认自身的生命安然无虞后,便会因此渴求更多,更何况那明明就只是差一步就能得到的东西却瞬间便被人随手湮灭,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妹妹,别再说了!”
想必是知道冷萩那与细瘦文弱外貌相反的刚硬脾气,穆英倏地转过头,剑眉拢紧出声阻止道,但冷萩那不吐不快的话却还是较他先一步说出。
“其实你们一早便来了,我知道的。但你们却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等我兄妹遍体鳞伤,负隅抵抗到最后一刻方堪堪出手,失之我命得之我幸,我不知道你们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但这一份恩情,我兄妹承得并不算情愿,但却也不会不认,毕竟你们救了我们是事实。”冷萩大眼含着一抹奇异流动的光,肉白的双唇嗡动,神色冷淡而虚弱。
穆英闻言面部表情一僵,那一张血痕交加的脸经雨水一夜的冲刷,翻绽泛白的肉,跟斑斑遗留暗红的血,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既凄惨又可怖。
穆英之前面对敌人时是主战力,所以他根本无暇精力去观察四周环境,所以并不知道冷萩所说的这一切,但如今一番话听来,心底微寒。
但以他那耿实的心性来想,却觉得人家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前面是一群辨不出是非好歹的人在激斗,稍有差些便是惹祸上身,哪有人在不认识对方的情况下便冒然冲上去舍命搭救?
此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但站在他们的角度来想,妹妹所说的话也没有错,救急如救火,在他们濒临绝望、痛苦、生死挣扎的瞬间,别人却在暗中将他们的垂死挣扎当成看猴戏一样慢慢观察完后才最后出手,若他们命大熬过便能侥幸捡一条命,熬不过也就是命,这样的“恩情”的确令人承得有一些不舒服。
但穆英到底年长一些,心性亦塑造得比较稳重大气一些,再加上早年跟父亲一道见过一些世面跟懂得一些江湖上的规矩,自是不会因为心底的一点不舒服而斤斤计较,因小失大,莽撞得罪了这些方才出手帮助了他们的恩人。
“请诸位见谅,妹妹因刚才受了惊吓,又因……所以心情不好才这么说话,但我穆英是感激你们的,就冲我现在能够站在这里说话,我妹妹能够自由在这片白桦林里呼吸,我便于愿于足,穆英在这里,正式地谢谢诸位出手相助。”
穆英正色,双手抱拳高于额际,因背着冷萩不方便作揖或下跪,便诚挚地朝他们行了一个中原式武林的手礼。
听他们交谈皆自然地说着中原话,便知道这他们必然不是胡族人,而且看他们那一身有悖于常人的气质,也不像寻常之人,可他一时也猜测不过他们的路数。
虞子婴这人比较自我,这跟她孤僻的性格有关,一般这种人心理活动很多,但与别人的交流却无限接近于零,所以她只要沉浸在自我的世界内,其实对于别人的任何话都并不放在心底,她只管她自己达到自己的目的便行了。
说好听了她这种叫作大度,说白了她根本没有将人放在心上过,更何况是她的话。
但别人却不一定会这么想,这世上有对美人怜香惜玉的,便有对美人冷酷无情的,猀华抄手斜眼,对着穆英兄妹冷冷嗤笑了一声,那吊儿朗当的模样满是不屑的讥讽:“我说你们兄妹还真是奇怪哈,一个当黑脸,一个当白脸,不是把别人都当成是傻子吧,嗯?算了,我们也懒得跟你们计较了,瞧你们现在这一穷二白三遭罪的模样,难不成还真当别人指望着你们来报答啊,哈,别开玩笑了好吗。”
猀华摆了摆手,一脸古怪笑意地睨着他们。
不看他那气人的表情,穆英两兄妹光听猀华那一番尖酸毒辣的话便能给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话里话外完全是将他们兄妹俩儿贬起了两只白眼狼,明明是潦倒的穷鬼还怕别人救他们是为了贪图他们的报恩,这话说的……忒毒了。
巴娜瞧这猀华将话说得半点余地不留给别人,这接下来的事儿该怎么办呢?联想到刚才公主殿下的问话,再加上眼下这两兄妹的情形,巴娜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她可不能让这群异域蛮汉子将公主殿下的事儿搅和没了,于是她捂嘴轻咳了两声。
“咳咳……”她使了一个眼神给猀华——正事要紧,想医治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倒不是巴娜没有同胞爱,而是但凡得罪了她公主殿下的人,她一律在心底都不待见,即使是腾蛇同胞在内。
猀华妙懂,想着仙女搭救他们除了因为他们跟腾蛇一族扯上关系,想必还是因为有事情要问,于是他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扫了他们兄妹一眼,不满嘟囔道:“算了,瞧着你们一个伤痕累累地,一个又病恹恹地,也懒得跟你们计较这么多了,刚才你们不满地说了这么多,但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人却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竟会想留下这个一路追杀你们的人啊!”
冷萩冷静了下来,她心道对方人多而都不知底细,想来与他们闹僵对已方不仅没有任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