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最后一刻由于她的“无动于衷”,玖兰戚祈的掌风于宇文晔鼻尖前一寸,遽然停止了。
“我以为……你会救他们的?”玖兰戚祈停下了,但因风带起的衣袂尚飘临于空气之中,顿了一下,才缓缓浮落而下,犹如那仙衣般飘渺、虚幻,更衬得他那一张俊美高贵的面容更耀目几分。
“为什么要救?”
迎着他斜睨过来的那双紫眸,虞子婴盯着他的眼睛,换了一种说法:“我知道你不会杀了他们的。”
本以她会回答——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或者杀了便杀了罢,那些人根本不值得我救之类的诡辩之话,但她却选择了一种最真实的状态,那双笃定回视他的眼睛,那信任的神态,就像一道枷锁牢牢地将玖兰戚祈的心锁住了。
他一怔,一时竟不知道该对她的话做何反应才对。
她总是有办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或者说,她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噗——”宇文晔即使没被直接击中,光是那紧迫的威压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是以他又呕了一口血后,抚着胸躺在地上,整个人便难受地一动不动,但一双布满血丝的杏眸虽疲软,却即惊又倔地盯着赵鹿侯。
“别以为你们那肮脏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看得出来……凭她这种女人,想爬上来我身边……”赵鹿侯微微覆身靠前,颇微优雅地对着宇文晔一笑,语气是故意拖长般呢喃道:“我会——嫌脏的。”
说完,他取出一块黄绸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完手,便将帕子扔掉,便仿佛如同被众仆拱拥,踏着镶嵌着金玉,铺着红地毯般,仪态有着日积月累而砌成的高贵、一举一动皆有风华,施然转身上楼了。
虞子婴不需要招呼,便从旁边将搁下的食物提着紧跟其上,只是在经过宇文兄弟的面前才顿了一下,她目视前方旋梯间,并没有看他们,声音带着几分劝解,几分警告:“若你们愿意安份守纪,不去故意沾染些闲事,此生必定能够安享受晚年,儿女膝小环绕,若要强求……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若再选择错了,便真不会再有选择的机会了……”
昏睡了三年的坏处就是,不像别人经历了三年,而是空白了三年,而三年前某些记忆仿恍如昨日,如那日青衣侯带兵踏破郸单城时,在那雷电闪鸣,浓雾烟腾滚滚,人慌马乱奔走间,那仿佛穿越重重障碍专传入她耳中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喊。
“子婴——”
也被距离摇曳得很模糊的声音,但她偏生听得很仔细,是这对兄弟对她不放弃的寻找,那一刻谈不上是感动,却也有一时的触动。
语讫,虞子婴并不顾他们听完她的话后,那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脸色,跟在玖兰戚祈一块儿上了楼。
楼下,宇文晔受的伤明显要比宇文煊重上许多,而宇文樱则只是被波及撞晕罢了,这也得多亏赵鹿侯从来没有亲手动手打女人的习惯,否则她估计不是残也就是废掉了。
“大哥,咳咳——我,我们就这样算了、了吗?”宇文晔咬着牙槽,额上青筋突起,他一生顺风顺水,心高气傲,再加上为人也圆滑四处吃得开,可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哑巴亏,即使知道对方武功高强,瞧着也非一般身世之人,可让他就这样灰溜溜地咽下这口气,他这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的!
他左手撑地,勉强翻过身来,那张盯着楼梯处的柔阴的面庞全是忿恨,一拳狠狠便砸在地面。
宇文煊亦是目光炯炯地盯着虞子婴与赵鹿侯上楼的背影,他双唇因抿得过紧而发紫,他亦想,若是当初郸单小国未被青衣侯灭国,他宇文煊还是堂堂一国异性王爷的大公子,何曾遇到过这种被奚落,如今他还会如此落魄,连被别人打了都不敢冲上去报仇吗?
“不,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听着弟弟的话,他又何尝咽得下这口气,他分明已经选择了息事宁人,偏还遭到了这种恶劣狠毒的对待,他宇文煊当初是何等的风光意气风发,追根究地如今会变成这样都只是因为他没有滔天的权力,手无势力,他不再甘心一辈子都这样碌碌无为,庸庸度日了,总有一天他绝对会翻身,会重新站在高处!
“大哥,咳,我,我们先走……此事,等伤好了,咱们再行……”
楼上,虞子婴跨上最后一步阶梯,却还是将他们的对话一句不落地全部收入耳底,面淡如水,视线冷漠地注视着某一处空气。
命运之所以强大,有人认识皆是因命中的那些不可知,但真正触摸到这门学问的人才能明白,它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它就像一条直线,永远朝前的路线难以更改,如同书中的人物总是会按照书中所安排的结局,所规划好的末来前行,直至故事的结束。
虽然玄术师是属于命数这里面的一种变数,他们知天命算后事,便能提前一步窥探的未来继而篡改命数,但命数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被人力更改的,有时候牵一线而动全身,或许更遭,或许提前爆发,她能做的只是警示,却不能替他们的命运随便指手划脚。
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相信她……
若他们真的迈出那一步,便真的会陷入整个乱局之中难以脱身了……
看着前方如一株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