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饭时,张允铮一问“你今天做什么了?”
沈汶的回答只能是:“休息了一天。”
张允铮很得意地微抬了头:“我可是忙了一天!”
段增和施和霖因为是郎中,被沈毅请去给兵士们看病,段增于是说:“就你忙吗?我也忙了一天!”然后他叹气:“军士们真是可怜,少衣少食,许多人有冻疮,气虚体弱。真打起来……”他摇头。
施和霖也跟着摇头:“这里还没什么草药,要是打仗,止血治伤的药肯定不够的。”
张允铮指挥着:“你们告诉季军师,让他协调。我下次来的时候,也可以送些草药来。”
段增斜眼看张允铮:“你什么时候也变得人五人六的了?”
张允铮翻眼皮说:“我现在可是头儿了,你有什么不满的?”
段增马上说:“那要是这样的话,我需要止血的三七、爬山虎、芦荟、仙鹤草、血余炭、棕榈、蒲黄、艾叶、侧柏叶、槐花、白茅根、地榆、白及……”
张允铮忙不迭地举手:“得了得了,你当头儿吧!我管你要东西!”
大家都笑了。
几个人在军营里享受着短暂的安逸的时光,离此地千里外的战场,却是一片血腥。
吐谷可汗终于围堵住了那股叛军,并且合围成功。原本想先围段时间,让对方箭尽粮绝再决战,可是叛军过于骁勇,几次险些突围而去,吐谷可汗只好进行攻击。两方拼杀起来,从太阳升起到黑夜,又从黑夜到天明……双方都是北戎人,同样强悍,叛军处于绝境,反而更加凶狠。一人能杀几个不说,临死还会不顾任何刀剑,扑上去抱住敌人,将刀子插入对方身体,同归于尽。
一向残忍的火罗都没有落下好,他与一个叛军撕斗时,突然胸口岔气,动作迟缓了片刻,结果被对方一刀砍在了鼻子上。虽然入骨不深,可是也是满脸鲜血,弄得他根本看不清东西,非但没法追上去杀了对方,反而陷入了几个人的围攻中。如果不是他的大哥贺多过来救阵,他险些死在战场上。
火罗将这次遇险归结于他在南朝受的旧伤,日后一回都城,自然又杀了几个南朝的使者泄愤。
吐谷可汗的兵将损失严重,是他一生征战中从来没有过的杀敌一千,自损三千的悲惨战役。
直到天再黑下来时,叛乱的一方才几乎全被屠杀干净,冬日的草原上布满倒卧的人马尸体。吐谷可汗下令一个个检查尸体,一定要找出自己那个叛乱的弟弟。等人报来说找到了他的尸身后,吐谷可汗让人将他的尸首碎尸成块,喂给野狼!
到了后半夜,战场上终于没有了喊杀声。乱匪除了在激战中突围而去的零星小队,均被歼灭。吐谷可汗舒了口气,抬头只见一轮圆月当空,亮得晃眼,才意识到时近正月十五,正是南朝汉人们的元宵节。
燕城中的物资匮乏,军中的存粮勉强保证着兵士的温饱,还要间或向民众施粥,以免出现饿死人的情况。可就是如此,镇北侯为了鼓舞士气民心,还是让人布置了两条灯街,让民众张灯结彩,届时镇北侯还会带着幕僚将领前来观灯,好有个过节的气氛。季文昭和严氏自然会与镇北侯的其他幕僚们一起行动。
军营里的张允铮在没有沈毅和季文昭的情况下,就可以自作主张。他被拘在这里快十天了,有些烦,晚饭后,就提议出去看看灯。
施和霖不想出去,他天天在外面跑,就说道:“你们愿意去就去吧!这里太冷了,我老了,受不了,不出去了。”
段增面带倦意地在椅子上坐着,说道:“我也在家守着吧,我今天看了上百个兵士,真是累了。”
施和霖激动地看段增:“……儿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段增立眉:“谁还是孩子?!你别弄错了!”
施和霖马上说:“好啦好啦,你不是孩子了!那么,你是不是就该成婚了……”
段增打断:“你这么说,我可就去跟他们出去!”
施和霖说:“那咱们不说这个了,我最近想起‘肘后方’里说的一个方子,也许能治冻疮,得跟你说说……”
于是,段增和施和霖就留在了军营里,张允铮带着沈汶四皇子苏婉娘以及自己的人去看灯。
在这里看灯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京城的灯街肯定比这里要繁华,可四皇子却激动得心乱跳:他的心愿真的实现了!能像常人那样走路,与苏婉娘一起去观灯。
因为沈毅警告过他们,说这城里线人多,有人可能认识他们,所以人们谁也不能露出面目,都穿得鼓鼓囊囊地,头上带着大帽子,还用围巾把脸捂着。只露了眼睛。
张允铮让自己的人分散开,别露出像是护卫的样子,一群人在黑乎乎的街道上走了许多条街,才到了燕城的灯街。相比京城的繁华豁亮,这灯街就逊色多了。街两边高挂着式样简单的灯笼,店铺门脸也不堂皇。街上走的大多百姓穿得厚实,因是寒夜,捂脸的人也很多。青年男女倒是比京城的少年们要更大胆些,许多人并肩走着,还公然说笑,一点也不羞涩。
一开始,沈汶和苏婉娘一起在前面走,其他人跟着,可当她们两个人站下来看一个灯上提着的灯谜时,四皇子快走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