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凤辇一到延禧宫宫门,侯在这儿的崔公公和赖嬷嬷带着一帮宫女太监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皇后千岁千千岁!”
来喜一看,心中这才一定。崔公公是延禧宫的总管,宫中横着走的人物;赖嬷嬷更是太后打小服侍的老人,连皇上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叫声嬷嬷。这两个人直接代表了太后的态度。
燕脂“平身”之后,来喜连忙把崔公公扶起,“小喜子给崔公公问安,”宽袖中悄悄递过一枚绿汪汪的翡翠扳指,低笑道:“皇后给公公的见面礼。”
崔公公一双眼眯成了月牙,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低低说道:“你小子造化不小。好好伺候着,这位来头可是不得了。”
移月也将赖嬷嬷扶了起来,一行人这才簇拥着往延禧正殿而来。
当今的太后纳兰若水,乃睿宗正宫皇后,执掌后宫几十年,深受睿宗敬重。皇甫觉登基后,亲娘早逝,纳兰皇后顺理成章晋了一级。皇甫觉对于太后也是十分敬重,早晚必当请安。
燕脂刚进花厅,一屋子的侍女全跪下去请安,又有一明眸垂髫的丫头笑语盈盈的挑开东暖阁的花开富贵撒红门帘,就有一爽朗笑声飘了出来,“胭脂来了,快进来。这有个人眼巴巴的等着呢。”
满屋的笑声,那道松松软软的声音却是谁都压不住,“姐姐整天挂在嘴上,记在心口,妹妹怎能不好奇?”
一进东暖阁,热气扑面而来。数道笑意盈盈的目光,或审视,或估量,燕脂注意到的只是黄梨木花架上凤首梅瓶中插的一束迎春花,枝条摇曳,内蕊娇黄。
太后早就不是初见,睿宗在位时,就带她进宫见过两次。虽已数年未见,除眼角细纹外,依旧雍容华贵。
宫女铺上锦墩,刚想下跪请安。太后一把揽住,拉到自己身旁,“一家子,闹什么虚礼。做母后这儿,让她们瞧瞧!”
又是那道松松软软的声音,“姐姐果然好福气,延安侯夫人早已是世上难寻,没想到咱家皇后竟更胜一筹,真真是画上人物,神仙妃子。”
说话的是左侧临炕红木高背靠椅上的女子。宫装高髻,额间垂了一颗硕大的东珠。举止蕴藉,行动风流。一双眼眸含情凝睇,竟有烟气迷离其中。
太后抿唇一笑,拍拍燕脂的手,“是皇上好福气。燕脂,这是王太妃。”
王太妃,王临波。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当今右相王守仁的胞妹,清平公主的亲娘。
燕脂随着唤了一声太妃。
王太妃微微欠身。眼波轻轻打了个转儿。身后随侍的宫女就捧上来一个填金描画的紫檀木盒子。青葱玉指抿了一下鬓发,就势托在脸颊,“本宫这点东西,都是先帝在世时赏的,讨不了你们年轻人的喜欢。娘娘若是瞧不上,留着赏人吧。”
燕脂抬了抬眼,轻轻笑了笑,“太妃的东西,自然是好的。”玲珑接过盒子,燕脂随手打开,是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红宝石殷红一点,流光溢彩。燕脂轻轻合上盒子。她是延安侯嫡女,师父又素爱收集天下奇珍,这步摇虽然珍贵,也不过难在做工精细。
“谢太妃。”
王太妃含笑未语。太后已是抓了她的手,笑着看向右侧首的人, “这是陈太妃,萧太妃。”两位太妃都随儿子住在封地,此次皇帝大婚才特意赴的京城。两人都含笑起身。
燕脂见两人行为虽然低调,但举止安详,华而不露,在儿子的封地日子应该过得极为舒心。当下也是含笑接过二人递过的锦盒,萧太妃送了一块金丝香木嵌蝉玉挂,燕脂颇为欣喜,托在掌心,问太后,“母......后,好看吗?”
她自屋来,神色一直淡淡。虽然一身织锦深红,也只是映得肌肤欺霜压雪,神情愈加清冷。未免让人觉得孤高自傲,难以亲近。此时一番笑语,梨涡浅浅。神色之中就有了少女独有的明媚,娇憨可爱。
太后一怔,马上就慈爱的看着她,“果然好看。”随即又笑道,“这金丝香木可是好东西,带在身上可静心凝神。”
王太妃素手支颔,金线云纹袖下滑,手腕上绿汪汪的翡翠手镯映得肌肤几尽透明。她扑哧一笑,“姐姐只顾称赞别人,难道燕脂这一声母后就白叫了不成 ?”她轻颦浅笑,偏偏语气诚挚无比。破晓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完美的看不出一丝瑕疵。
太后只含笑看着燕脂,“母后素不爱调脂弄粉,只这样东西留在身边多年。”旁边的宫人托过黄绫衬底的木匣,太后从中拈起一支金凤镂花长簪,目光之中几许缅念,“这是先帝还是太子时,新婚之日亲手为我簪上的。母后给你,愿你和皇上像我和先帝一样,相敬相亲,相扶相携,绵延子孙,护佑我□□万里江山 。”
她将长簪细细□□燕脂浓密的鬓发,目光庄重。燕脂看到王太妃的笑已经凝固到唇畔,眼波异常明亮,直直的看着她。慢慢的,她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却有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避开她的目光,长袖遮唇,喝了一口茶。
燕脂的心也渐渐冷寂下去,这个倾城绝色的女子,现在还有着自己的骄傲。这骄傲,要用什么来支撑?是彻夜难眠的妒恨,还是无边无际的孤寂?
打帘的明眸少女进了屋来,莺啭鹂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