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开始真正地教导和培养乔柳。他精于投资,带出过不少创业团队,在培养人才这方面经验丰富。除了他自己的领域内专业知识太多,无法教给乔柳之外,其他的产业,他耐心地一一教她该如何管理。
如何控制现金流,如何考核职业经理人,如何把握大局以及平衡各种关系,如何控制核心管理层。
在他养伤的这段期间,何岸没事也经常会过来看望一下,何寻最善于利用一切资源,便趁机让何岸也帮忙带一带乔柳。何岸没有何寻那么博大精深的知识体系,但做生意的精明强干却不在他之下,走的是更接地气的一条路子,如果说何寻教的是“道”,那何岸能教给乔柳的则是“术”,更为实用有效,让人受益匪浅。乔柳在经营寻花问柳时也已积累过一些经验,在这些高手的指点下进步显著,上手倒也飞快。
乔柳学习得很认真,像当初接下第一家寻花问柳时一样,她接受了任务就一定要做好。有时忙得太过投入了,反而又是何寻怨念地叫她休息,“柳柳,你也别整天看帐看报表的,都不看我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何寻拆除石膏,伤势痊愈彻底康复的时候,已是年底十二月,北京城落下入冬的第一场雪。
阴沉沉的铅灰色天幕下,细细碎碎的白色雪花飘落纷飞,落到楼顶、屋宇上,薄薄的一层白。落到街道上,却被来往车辆的车轮和热气迅速碾融,仍旧露出湿漉漉的黑色路面。
白的楼,黑的街。近的浓,远的浅。从高空往下看,仿佛是老天爷在涂涂抹抹地作画,一笔笔勾勒出这座城市横平竖直的线条。
不满意的,它就呵气擦去。满意的,蘸雪为墨,多涂一点。
苍茫天地间,渲染铺陈出一幅巨大的黑白静物画。
何寻站在玻璃墙前,眼神飘渺地望着这画面,忽然道:“让我想起小时候了。柳柳,陪我去一趟我出车祸的地方吧。”
乔柳一惊。没想到他伤愈第一次出门,竟然会选择去那儿。
何寻出车祸的地方……
……何宋的墓地。
因为有上次的阴影,新车沿着盘山公路再次驶上那座山时,王哥开得格外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何寻倒是淡然自若,神色安详地在后排静静握住乔柳的手,声音平稳。
“柳柳,你已经知道我和我姐的事了吧?”
乔柳点点头,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疑问。
何寻静静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乔柳怔住了。
“她从小就百般欺侮我,把我关到地窖里差点弄死我,少年时更是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噩梦折磨,一度逼得我几乎自杀,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所以听到她得绝症的消息时,我心里只有快意,觉得真是恶人有恶报,实在不可能同意割自己的肾去救她的。我不是耶稣,没那么伟大。”
“但是,我也没那么恶毒。说实话,我还真不希望她死那么早呢,大学那几年我在国外辛辛苦苦,拼命的锤炼自己,希望快点强大起来,就是为了一雪前耻。可是还没等我强大起来,回来找她算帐,她竟然就自己得了绝症要死了,我心里其实挺失落的。”
“我希望她能活下去,要不她曾经带给我的那么多伤害,我岂不是都没有机会还了?但我自己又实在不甘心捐肾给她,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办法。我当时费尽工夫,终于查找到了她的生父。”
乔柳瞪大了眼。她心里也一直有这个疑问——何寻不肯捐肾,何母自己不能,那她为何不去找何宋的生父?
何寻低声道:“她生父的身份很特殊,执行的都是秘密任务,保密程度是很严格的。自从我妈和我爸结婚后,姥爷也一直防着不许我妈和他再有联系,所以那些年,我妈早就失去了那人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但我因为痛恨我姐,很早就留心打探她的生父,倒是被我侥幸查到了。那天晚上我给她打的电话,就是告诉她这个。”
乔柳明白了,何宋的生父,那时就在那片“墨海”。
何寻点点头。“我在电话里告诉了她,让她可以去试试运气,看她生父是否愿意捐肾救她。但我也没想到,她当晚放下电话就硬闯过去了,居然还死了。到底是怎么个被误杀的,我是真不知道。”
乔柳心疼地说:“何寻,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你妈妈?你那时其实也算是好心救她了呀,却白白背了这个黑锅这么久。”
何寻自嘲地笑了一声,“没必要,说了我妈也不会相信的。因为我不肯捐肾,她就骂我没人性,说没有我这个儿子,还在医院里强行想拖我去摘肾。我和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乔柳理解他的感受,被自己的亲妈这样偏心对待,谁能不心寒。她代入自己想了一下何寻当年在医院差点被他妈强行拖去摘肾的心情,无言地摸了摸他的脸。
何寻握住她的手,温言道:“都过去了。”
他们下了车,来到何宋的墓前。何寻让王哥祭扫了一番,打火点燃带过来的香烛纸钱,自己则斟满一杯酒,缓缓洒在何宋的坟头上。
“该叫你什么呢?还是姐吧,终究姐弟一场。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