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只是已经上了年纪,坐在后座何寻的身旁。粗糙的面容虽然久染风霜,双目还是炯炯有神,透出戎马一生的老军人特有的勇悍与凌厉。他刚张口还想问点什么,却听何寻突然开腔道:“不用找了,陶叔叔,就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
“陶叔叔,陶子,你们应该比我更早看出这是什么地方才对。”何寻的声音泛出喑哑,苍白着脸说。
其他人仔细再定睛一看,车厢内呼吸声蓦然出现了短暂的静默,被何寻称作陶叔叔的老陶死死盯住那片墨海,司机位上陶子的手忍不住重重往方向盘一拍,低声骂了一声:“操!”
“罗斐他是早就精心准备好了的,”何寻静静道,“他抓了柳柳,就是故意要把我引到这地方来。”
说到“柳柳”那两个字,他低头看向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乔柳的那张照片早已被从破碎的手机里导了出来,传到这上面收集数据,他看着她脸上身上的那些淤痕青紫,颤抖着嘴唇用力闭了闭眼睛。
老陶和陶子对望了一眼,脸上也都现出不忍,这样青春可爱鲜花初绽般的一个女孩子落到虎狼之群里,实在是太惨了,可想而知她遭受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残暴凌虐。
他们更无法想象何寻目睹这张照片,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孩遭此凌辱,是怎样痛彻心肺的感觉。
“太狠了,太卑鄙了,专挑人心窝子捅啊!”陶子喃喃道,他也知道何寻的洁癖与曾经的自闭,知道他能爱上一个人有多不容易,罗家兄妹此举何其恶毒!
“不,那些都不要紧,”何寻打断他的话,呓语般地轻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干净的,永远都是。”
老陶暗叹了口气,老一辈人毕竟经历的大风大浪多,痛惜愤怒之下思虑仍然十分冷静,缓声劝解道:“可是,何寻你也要做好思想准备——这女孩现在多半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一个年轻少女遭多人轮暴的话,本来就很容易发生不幸,被活活弄死是常有的事。再看罗斐现在的这布置,更摆明了就是个诱他自投罗网的阴毒陷阱。
何寻没有答话,慢慢埋下头去,脸埋在双手掌心中,肩头颤动,亮亮的水光从指缝间缓缓渗了出来。
老陶惊呆了,他看着何寻长大,但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在人前流泪。二十多年的岁月从心头呼啸而过,不禁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这孩子的时候来。
他记得何寻小时候就长得特别可爱。漂亮得有点像女孩子,黑宝石一样黑黑亮亮的眼睛,睫毛极长。有说法说男孩子长这么长的睫毛容易娇气,可他打小就脾气好,善良温顺,特别听话也特别乖。
倒是他的姐姐何宋,性格乖戾。何宋比何寻大了好几岁,是何母的掌上珠心头肉,三千宠爱于一身,何父也经常叫何寻得让着他姐姐。小何寻从懂事起就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何宋身后,听他姐姐的话,不能惹姐姐生气。
老陶怎么都忘不掉那个孩子那时的温顺,水晶一样纯净的眼神。可后来,提到他姐姐时,表情里开始渗出了一种克制不住的惊恐。何寻默默地长大,变得不爱说话,青春期更一度得了严重的抑郁自闭,心理医生说甚至已经有了自毁的倾向,治疗过很久都没办法治好。
直到他姐姐何宋离家出国留学,何寻的抑郁症才突然自己好了。就像一只雏鹰终于挣脱久困的牢笼,立即扶摇直上,飞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高空。可是,他性格中也已经养成了一些改不掉的怪癖,和人在一起不再那么容易相处,尤其厌恶身体接触。
再后来,何寻自己也出了国,历练一圈回来后彻底成熟,一步步成长为现在宋家年轻一辈中最拿得出手的一个,宋老爷子最器重的外孙。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平时待人彬彬有礼。不了解他过去的人可能以为就是这样了,但老陶这些看着他长大的人心里都有数,后来的这个他独自一个人离群索居在高空之上,对自己的亲生父母都隔着各种冷漠疏离。
此刻看到他滚滚落下的泪水,一个已经长到186的叱咤风云的大男人紧紧蜷缩起来,脆弱得一如当年的那个孩子,年过半百的老军人也不禁眼眶酸了。
“呸呸呸,爸你这个乌鸦嘴!”陶子急忙向何寻劝解道,“吉人自有天相,咱们马上再多调一批人过来,一定可以把乔小姐平安救回来的。”
“你才闭嘴!”老陶厉声喝斥道,“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还要多调一批人过来吗?是真的想去找死吗?!”
陶子噤声。
“何寻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可你要是真过去的话那才真遂了罗斐的意,借刀杀人!听叔叔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是先回去从长计议。”
“不,晚了。”何寻泪痕满面地慢慢移开手掌抬起头来,轻声反问道,“如果我现在救不了柳柳,那无论以后再怎么样为她报仇,还有什么意义呢?”
“……”
“或者说,如果她真的陷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那我自己在外面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千万别这么想!!”陶子和老陶异口同声紧张地叫道。
“我没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