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千雪手中奏折被收走,便又抬起头来,奏道,“回皇上话,众位大人文采自不可批判,可臣女却实在不知,臣女罪在何处?
众位大人见臣女当街杀人,便指责臣女的挑衅皇权,臣女敢问众位大人,可有查清,臣女为何杀人?久未表态的璟亲王开了口,“那你是为何杀人?”
这句话,问得实在太是时候了。别的大人心中也有此一问,却是迫于身份,在这个当下不敢问。皇上是不会去问,因为他还不想这么轻易的便给陌千雪一个辨解的机会。
璟亲王是皇族,是当年圣上的叔叔,他的问话自然是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皇上。
陌千雪暗自谢了这位璟亲王的解围,“回皇上话,臣女在大街上被一群乞丐围攻,臣女见状立刻让拿了银钱撒落在街上,却不想那些乞丐根本不要银钱。”
璟亲王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事,乞丐居然会不要银钱?”
璟亲王看似无意,却句句都问在点子上,分明便是在帮她。陌千雪不傻,抓住这机会,又道,“皇上明鉴,这些个乞丐不但不要银钱,还个个会武。且,臣女的马车走的是官道,他们明知臣女身份还围攻上来。臣女就算是再笨,也知这些乞丐绝不是良民,而是乱民。”
反正那群乞丐已死,怎么说都由她。
“如若不是臣女的丫头嬷嬷还会些武艺,护卫们也是拼死一战,臣女怕是横尸街头了。”陌千雪打起了感情牌,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显示一下女子的柔弱的。
且她此时颊上有血迹,白衣上也是红梅点点,皇上看在眼里纵是铁石心肠,此时也软了三分。
观察到皇上的态度有所缓和,陌千雪又道,“臣女自然是死不足惜,可臣女实在担心,这些乱民今日能当街刺杀臣女,他日也许就能潜入皇宫,刺杀皇上。
皇上乃九五之尊,旷世名君,天齐在皇上的治理下,四处都是一片繁荣昌盛,怎能出半分差错。所以。臣女斗胆肯请皇上彻查此事,查一查此事身后是否有人主使,不然,凭他一群乞丐,怎会有如此的胆大,祸乱皇城,刺杀权贵……”
这天下最怕死的人就是皇上,这天下最贪权的就是皇上,这天下最喜欢听好话的人,也是皇上。
皇上先前的杀意在那百官的争吵之中,已经消了不少,现在又听陌千雪说得有理有节,自然而然的就想到,那些乱民今日敢拦陌千雪的车马,来日就敢拦帝王的御坐……
京城哪里还有安定,京城都没有安宁,那才真的是国将不国的大事。
在这件事情上给陌千雪点教训就够了,没有必要现在就打杀了。
给她些责罚,让她长点记性的同时,也能显出自己的仁厚。
当然,他还有更多的顾虑……
陌千雪所道的内情远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他先前失虑了,只想到其一没有想到其二。他是皇上,阴谋里来,阴谋里去,此时自然想到,一定是有人借此想要陌千雪的命。想通这节,皇上便收了杀意。
他原本的意思便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只是想起那个身影,才一时怒气冲了头。
他还要借这件事与风家,与宁家与谢家博弈,怎么就会先把这颗棋子给毁了呢。
陌千雪在王家村一呆半年,纸是包不住火的。风声从谢家放出来的,连皇后都知道陌千雪和宁少卿在王家村夫妻相称,皇上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给抖出来,因为知道实情的人,没有人愿意看到陌千雪跟着宁家回宁家。
宁家便又如虎添翼,他本就有财势,有暗势力,如今若是再有了兵权,那便是再也动不得半分。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在第一时间内找个莫须有的罪名,赐死陌千雪,绝不能让陌千雪入住宁家,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
只是这种危急的时候,不但宁少卿没有现身,宁家也没有出手的意思,是他始料未及。
他有些看不透。
据可靠消息,那宁少卿可是把陌千雪看得很重的。
镇国公的死,为兵权带来了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可是各方希望越大,却也失望越大。
西边的边界好几座城池都是陌天放收回来,打回来的天下,那帮杂牌军只认陌天放,不认朝廷。朝廷好几次派人过去招那些将领入京叙职,却总是被重重的理由给挡回。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何况这些人,都是和陌天放一样,草莽出身,没有家族的负累,家眷也全都带在军中,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若是逼得太狠,又怕那些人一时间给反了。若是他们反了,朝廷是去剿灭,还是放任不管,这都是伤脑子的事。
朝廷若是去剿灭,能不能剿灭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又要军费,又要派军,动一发而牵全身。
若是能就此剿灭还好,若是没剿灭,真的就给逼反了,日后就会成心腹大患。
本来这事已经打了个死结,却也因为陌千雪的回归,又有了一次解开的生机。
政治就是各种妥协,皇上之前因为一时的气氛而有的杀意怒意又去了七分,那陌天放他再不喜欢,到底还是保皇党。
他不该如此计较,当然,这个乞丐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