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老太监目光又顺着美人颈项往下滑了几寸,笑容更是顺着皱纹一层层蔓延,往日玩弄的那些低贱宫女肉糙,眼下美人肌肤却细腻宛如豚肉,凑近了细细一闻,还有天然淳香,比俗气的脂粉香味清幽,又比花草香更勾魂几分。
“啧啧啧,难怪秦王不愿意纳妾,得了先帝爷赐婚,脸色跟奔丧差不多,没一点儿高兴,原来家中已经收藏着不同凡响的美人……”老太监搓了搓柔嫩下巴,眯了眼,脸色陶醉。
云菀沁架不住一阵恶心,有什么东西从胃里奔涌上来,趁他合住眼不备,嘴一张,头颈一低。
“啊——”老太监一声尖叫,手已是鲜血淋淋,一看,恨不得咬缺了一块肉,火气腾腾而起,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女子眉一颦,银口一张,似是终于忍不住,吐出几口酸水。
老太监被浇得一身呕吐物,手又疼得冷汗直冒,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他妈的见鬼了!啊呸!敬酒不吃罚酒!”
“啪”一声,云菀沁耳朵轰鸣,应声趴倒在地,却强撑起身子,呸一口唾去:“狗东西!”
“还等什么!快把这些人都悬吊上去,不愿意的统统勒死,勒死!”老太监捂住伤口,气得大声吩咐。
云菀沁被两个太监架起来,与琴钗和听弦分开,眼开琴钗被人反手绑住用白绫套住脖子,忍住疼痛:“你们住手——”
“住手?自身难保了还叫人住手!杂家叫你今儿死得比谁都惨!”无根的人心性狭窄,睚眦必报,老太监昏黄眼球一转,冷笑:“来人,将白绫拿过来!杂家亲自送王妃上路!”
接过三尺白绫,老太监往云菀沁颈上缠住两圈,双臂朝两边用力一拽!
“咯吱”一声,云菀沁只觉气在喉咙管中途被截住,无论如何也吸不进新鲜空气,脸色涨红,只依稀看见老太监一双混浊眼球充满了阴险光泽:“若伺候伺候杂家,指不定还让你死得稍微舒服些,现在可知道错了——”
突然,门被人猛叩起来:“开门,开门!”
几个小太监循声去望,正要去开门,老太监怕夜长梦多,加重了勒脖子的力气,骂道:“等一会儿,解决了再说!”
太监们不敢不从,停了下来。
门外的人不见殿内人来开门,急了,“哐当”一声巨响,有人竟将门扇用脚踹开。
老太监勒了一半,只觉得手臂被人拽起,整个人悬空离地,活活被人砸到地上,骨头都快断了,哀哀叫唤起来,再抬头一看,竟是东宫的年公公,再往后一看,男子一声丧服,袍下露出龙纹靴,不是太子又是谁。老太监顿时呆住:“太子,太子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来亲自行刑么……”
太子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子,脖子上缠着白绫,脸颊上一个巴掌印,忽的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抬脚一下正踹那老太监的心窝:“行你娘的刑!狗奴才!”说罢,拔了腰际防身的短刀,刀鞘一脱,上前两步,刀尖正戳入老太监胸口里。
老太监声儿都来不及出一下,咕噜两声,吐出两口血,倒地没气儿了。
其他几个行刑的年轻太监一见大惊,忙放下手里的医女,屁滚尿流爬过来跪下,动都不敢动。
年公公交代:“将秦王妃送去疏影阁。”
疏影阁在皇宫西北一隅,靠近冷宫,因临着一片湖水,赐名疏影,平日寂静萧条,没人会过去,在那儿待着,派几个嘴巴严的人照料着,暂时不会有人发现。
几人哪敢多问,将秦王妃扶起来,朝殿外走去。
云菀沁刚那一勒,脑子昏昏沉沉,眼前发黑,使不出半点儿力气,死死盯住还在殿内的琴钗和听弦,又朝太子望了一眼,嘴一张,支起身子,似是想要说什么,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晕厥在太监手臂里。
年公公见状,忙吩咐身后的太医:“去给秦王妃看看怎么样了!”太子带着一行人来之前,怕赶不及,已经行了赐死,特意喊了东宫的一个亲信太医,万一有什么,也能当场抢救。
东宫太医急急上前,叫太监将秦王妃平放在地毯上,试了试呼吸,得知无大碍,捋起女子半截儿袖,手贴腕上,一边把着一边道:“太子爷放心,并没性命之虞……”说着,却话音一止。
“怎么了?”年公公看出太医有点儿不对劲。
太医耐着性子,又重新把了一次,待确凿无误,起身跑到太子身边,凑耳说了几句。年公公在旁边也听得清楚,登时一讶,望向太子:“太子爷……”
太子并没说什么,只望向地毯上的女子,道:“还不送过去。”
太监们慌忙将秦王妃搀了出去。
——
疏影阁,清雅甘甜的宁心熏香中,云菀沁清醒过来。
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脖子一摸,还有勒过后的酸疼,床幔外有个女子身影。
云菀沁撑起身子坐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猛了,眼前一黑,又是一阵晕天转地,幸亏撑着床板才没摔回去。
前日殿中赐殉葬自尽之后,郑华秋就被太子从莫贵人身边调来紫光阁,这两天一直在云菀沁身边照顾着,此刻上前赶紧扶稳了她,惊喜道:“可算醒了。”又端水来,拧了帕子给她揩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