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搀着贴身婢女银儿的手臂,跨进门槛,走到猩红西域红毛毯中央,福身行礼:“太子。”
“贵妃娘娘怎会到这里?”太子眉宇一疑。
韦贵妃环视四周一圈,最后落定于门外,又收回来,面朝秦王,薄唇上扬:“秦王功振天下,也是因为王妃这贤妻当得好,今儿趁秦王述职,何不将王妃接到宫里,妾在御花园已备了酒席,到时再将太后皇后请去,嘉赏王妃。”
丈夫立了功勋,妻房被召入宫中受嘉赏倒也正常,可这事儿哪里需要韦贵妃亲自来说?众人知道还有下文。
夏侯世廷只站起身,淡应:“内子感染风寒,一直在王府歇着,今儿恐怕是得辜负了娘娘的好意,改日定当上门赔罪。”
“妾身知道秦王妃病了,”韦贵妃面露讽哨,“就在秦王去长川郡的第十天,王妃便叫王府的长史报病上来,说是外感风寒,不能见人,粗粗一算,该有近一月的时光都没出来见人了吧。”说着转头望向一处:“云尚书,是不是呐。”
云玄昶听到这里,早就咯噔一声,韦贵妃这么个沉浮后宫多年的老人儿,比猴儿还精明,绝不会做伤自己名声的事儿落人话柄,今天不顾宫廷礼仪,直接来了三清殿与一群外臣面对面,那就肯定是早有准备,——绝对是女儿招了什么麻烦。
到底是什么事,云玄昶不清楚,只清楚一点,不是好事,既不是好事,那自己就不能招惹。
想着,他呐呐道:“是听说病了。”
韦贵妃虽在后宫內帏,却因兄侄权倾天下的缘故,也是看得出臣子们心中的算盘,像云玄昶这种寒门臣宦,好容易爬了上来,是不可能允许一点风吹草动撼动自己的根基,听他一说,韦贵妃笑起来:“尚书既得知娘娘病了,肯定是差人去问询过。别人不见就算了,尚书是云娘娘的父亲,尚书可有见过娘娘啊?”
云玄昶吞了口唾液:“没见过,上门几次都被高长史拦了,说是病得太重,下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呵,这个爹,一到有事的时候,第一件事,永远都是独善其身,先把自己撇干净,云菀沁唇角浮出一丝凉笑,不过,看样子,韦贵妃显然是已经知道自己不在府上,甚至跑去长川郡了。
果然,韦贵妃听完,声音扬高:“这可不行,一个风寒竟能拖一个月不好!不如干脆趁机进宫瞧瞧,宫里太医多,若秦王心疼王妃,怕吹风见光,病势加重,妾身这就叫太医上门去。”
太子听出些道道,隐约猜到些什么,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却清楚恐怕是不利云菀沁的,只是韦贵妃话至此处,并不能拒绝,就算想要偏帮,大庭广众也不行,道:“若王妃真是病势不浅,就如贵妃说的办吧。”
声音还是一如往日的温和,却已经了不容驳斥的意思。
韦贵妃见秦王不做声,没有耐性了:“怎么,两个选择而已,秦王就那么难以决策?”说罢,音量拔高,尖利起来:“还是说,秦王妃根本不在府上啊,报假给内务府,欺瞒了足足一月啊?”
举座哗然。
太子沉眉:“贵妃这话可有证据?”
“太子直接差人去秦王府看看不就得了?再随便找个下人问问,堂堂个王妃一月不府上现身打理家务,总能套出话的。”韦贵妃冷笑,“哦对,还得扣住秦王的人,可别放出宫。”
“什么意思?”太子疑惑。
韦贵妃抬臂指向门槛外的人群,笑得叫人汗毛竖起:“因为秦王妃指不定就在那堆人儿里呢。”
这话一出,三清殿内上下更是议论纷纷,刚才说秦王妃瞒骗内务府,托病不请安,虽然有错,但若上头宽宏,倒也不算大错,随便小惩大诫就完了,可如今韦贵妃的话,——秦王妃在进城的随行队伍里?
这意思是,——秦王妃擅离京城,跑去了长川郡,还待了近一月?
那就真是非同小可了!
将令内眷除非皇令特准,否则不得随军,以免降低士气,涣散军心。
若真是属实,除了秦王妃担下个逾矩不守礼法的罪,秦王也有错,不经圣意就容许妇人随军,知情不报,这次的功劳,恐怕也会折损一半。
既然已经被韦贵妃察觉,死活不出去也没用了,不如光光亮亮,主动承认,倒还能落个姿态漂亮。
与韦氏魏王一党的这一场仗,回京后迟早要展开,既然韦贵妃这么心急,那么就随她心意!
早些开局,又有何干。
云菀沁捻了裙侧,走出下人群,上前几步,站在高门槛外。
众人只听殿外传来清扬悠长却又带着独有甘甜的女子声音:
“贵妃娘娘有礼。”
吕七儿一惊,不仅是身边女子声音变得自然,更见她直接出列,竟隐约透出仪态万千。
“庆儿姑娘……”她小声一喊,只觉得心里快要蹦出来了,猜出些什么。
卫小铁也挺直脊背。
臣子循声望去,声音与女子的外表极不相衬。
女子声音朗声脆脆,哪里有一点初入宫廷的胆颤?可外表却是婢子打扮,头发稀疏,容貌丑陋。
完全不搭。
一时交头接耳起来。
夏侯世廷身一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