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枝小声一嗤,声音却恭敬:“回王妃的话,那长川郡的条件不好,三爷身子您也是知道的,况且任职地离京城有几天的来回距离,两边跑,三爷怎么禁得起折腾?”
初夏实在忍不住:“就只有蕊枝姑娘关心三爷?先洗清你两个眼睛,看看这儿到底谁是奴才,谁才是王妃。”
蕊枝看一眼初夏,眼眸似有万千小刺,嘴唇边际发了冷:“奴婢这是讲道理,不是吵架,打从这秦王府修建起来的那日,奴婢便进来了,一直伺候在三爷身边,难不成如今连关心一下主子都不行了?若然如此,奴婢待在这王府还有什么用?王妃干脆将奴婢发卖出去吧!”
这话一出,身后一排王府婢女便齐齐跪下来,拉蕊枝袖子拉袖子,求王妃的求王妃。
“蕊枝姐姐可别冲动啊,王府缺了谁都行,惟独不能缺了您。”
“是啊,王爷的日常起居都是蕊枝姐姐打理,您这一走,王爷肯定不习惯。”
“云妃娘娘,蕊枝姐只是关心王爷心切方才失口,您就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这蕊枝,最会的本事也就是搬出老资历,用道理来压人,倚老卖老,云菀沁不怒反笑,哦,不,也不是倚老卖老,这侍女,不老呢,年轻得很,还颇有几分姿色,王府家生子,无论服饰、仪态,就更是不凡,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还要倨傲,这么好的条件,自然是心里有些打算。
发卖出去?先不说秦王愿意不愿意,就看眼下除了高长史和初夏,所有下人都为她求情,也知道她这么些年在王府不是白混,还是很得下人心思的,必要时候,就算为她出头的死忠,也肯定不止一两个。
还什么“王府缺了谁都行,惟独不能缺了您”?是夏侯世廷他奶娘不成?走了还得饿死?
就算是奶娘,也总得有断奶的一天!
还什么宽宏大量?敢情自己被奴大欺主的下人坐到头上,若是惩罚,还成了小家子气不够大度?
云菀沁望着这一群以自己和蕊枝为中心点唱大戏的婢子们,倒是好笑。
叫奴才们看着新任的王妃一过门,还没一天的功夫就将府上最大的王爷心腹丫鬟给发卖了,就因为这丫鬟关心王爷,以后还怎么持家管院?
小鱼小虾就对不住了。
云菀沁转过身,面朝那几名婢女,声音虽缓脸色却冷冽:“你们哭哭啼啼的这是干什么?是谁叫蕊枝姑娘走了吗?我刚才这一路的吩咐你们不管不闻,反倒蕊枝姑娘一句随口气话,你们听进耳朵里去了么?”
几名婢子一愣,跪在砖头地面上,半天没回神,这话谁受得起,是在说她们不尊敬主子,只听蕊枝的,却不将王妃的话放心上。
可——这王妃,刚好像也没吩咐什么吧?
一个瘦巴巴,尖嘴猴腮的婢女的胆子大一些,吞吞吐吐:“王妃……刚说什么了?”
云菀沁笑了起来,笑中不乏寒气:“果然吧!连我说什么都没听到,居然还敢来问主子!原来秦王府的主子当得这么悲哀,一句话得要说几遍,下人才能听进去?”
这话一出,几个婢子全都瞪一眼那瘦婢子,明显便是这王妃下了套,这下好,还特意钻进去!不是找罚么!
高长史听了王妃的话,喝叱一声:“来人啊,将这几名不敬主子的贱婢先拉到柴房去关了,通知宗人府去处罚发卖,我秦王府留不得这种高贵的奴才!”
几个婢子一听,原本抱着蕊枝腿脚的手统统松开,哭得泪流成河,跑到面前主子面前:“王妃,奴婢们知错了——”
初夏将人一个接一个甩开,几名家丁正好过来,将那几名婢子拖走了。
蕊枝脸色涨得通红,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呢,见维护自己的婢子扫荡一空,此刻院子内寂寥无声,只捏紧了拳头。
“哦,对,光顾着罚几个不敬主子的下人,忘记回蕊枝姑娘刚才的话了,”云菀沁笑了笑。
蕊枝咬咬牙,哪里还能中她的圈套:“王妃这是说什么话,奴婢……只是个下人,王妃怎能回奴婢的话。王妃有什么话便直说。”
“蕊枝姑娘说三爷身子不好,担心三爷担任长川郡的职务会受不得折腾,虽说是关切没错,”云菀沁凝视她,笑意未褪,风华绽开,“可也未免太小瞧三爷了。蕊枝姑娘在场,可能会拦阻三爷接下这差事,可蕊枝姑娘拦的,却是三爷的前途。”
蕊枝的脸色随着一字一句越发红,见面前女子已经转身,在初夏的伴随下,径直朝主院走去。
刚进王府,还有一大堆事儿,云菀沁没时间多跟她耗,月门口,两名婢女早看见了不远处新王妃训婢的情景,手起刀落,一会儿功夫便压得宅子内最大的蕊枝姑娘动弹不得,又送了几名婢子回宗人府,脸上笑意都没散呢,哪里还敢有半点怠慢,忙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为王妃拉裙掸尘,然后开道伴行,跟了进去。
高长史见王妃进了主院,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蕊枝,将她拉到一边,那边是王妃,绝对不能得罪,这边是跟随着王爷多年的老人儿,也是不好太过轻慢的,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蕊枝,这么多年,三爷的后宅寝居、衣事出行全是你打理,有时候三爷一些私事也会问你的意见,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