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玄昶一听儿子刚回没两天便病了,赶紧叫下人请大夫。
云锦重乖乖躺在床上,趁大夫来之前,从枕头底下掏出早备好的辣椒,狠咬下一口,压在舌头下。
那辣味儿一点点从牙齿缝里渗透到味蕊,可真叫一个刺激。
姐姐也不知道哪里知道的这种法子,可为了出府,云锦重什么都忍了。
大夫来了,在床帐边把脉问诊后,只说云少爷洪脉气促,心速亦快,有盗汗热燥之症,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听说家中已经有个病人,云少爷与病人亲近过,想必是小孩子年纪不大,身子骨弱,染了病气,并无太大问题,便先开了几剂大众保健方子,先调着。
云玄昶只当儿子没什么事儿,没料两天一晃,云锦重仍是难得下床出门,依旧摸不出病脉,却总喊着不舒坦。
云菀沁倒没料到,这弟弟装病的能耐倒不弱,果真是外面的世界诱惑大。那日伴着爹去西院看望,因她是女儿家,年龄也大了,不好进去,站在隔断外,却见云锦重在帐帘外,上一刻刚朝自己调皮地吐吐舌头,下一刻便捂着肚子弱弱应付着爹:“……没什么,就是吃不进,一吃便有点儿想吐……”尽照着那白雪惠的症状来说,一模一样。
白雪惠一听说云锦重来了自己这儿一趟,便卧床不起了,吓了一跳,生怕老爷怪罪,为了补救,那日托阿桃过去说,要去看望一下继子。
云玄昶这些日子焦头烂额,又因为儿子刚返家便生病,正是心烦,骂了两句:“就是你过的病气,还看什么看,嫌不够乱吗!”
生生将白雪惠吼得回了自己屋子。
云锦重这一躺平,云菀沁顺势将带胞弟去佑贤山庄调养的想法,对爹说了。
大热天里,官宦人家的去庄子上避暑,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儿,只是叫女儿带着幼子去,云玄昶终究不大放心。
云菀沁温顺恭谦着劝着,加之云锦重又哼哼唧唧了两声,另外那方姨娘最近是家中的红人儿,看眼色帮腔了两句,云玄昶总算答应下来,开始安排随行的人手,又提前通知庄子那边的人准备。
打从白雪惠病了,又是个会传染的热疾,家中女眷几日才象征性去主院外面请个安,云锦重这么一病,云玄昶重视起来,干脆叫她好生的养病,叫云菀沁、方姨娘免了隔几日去请安探视的礼。
白雪惠这边几乎成了个孤岛,也是气急,哪儿想到这云锦重这般不受捱,反被他牵累了,这小子看上去猴儿似的皮实,那日也就是隔着床帐子说了几句话,哪里知道竟会染了病?
她巴不得这继子病死最好,可别是被自己传染,不然老爷也得怨死自己。
主院,知了叫个没完的燥热午后。
是云锦重托病的第四天。
白雪惠今儿精神好了些,想喝燕窝粥,喊了半天都没应声,稍微好点儿的心情又燥起来,摔了床的脚凳:“人呢!阿桃!你这蹄子死哪儿去了,我才病了多久,就拿我不当回事儿了吗!等我好了,叫你们这些人好看!”
这半傻子就是慢半拍,做粗活儿还行,可伺候人的精细活儿,哪里有往日的陶嬷嬷和霞飞的一半?
阿桃进来拾起脚凳放好:“夫、夫人有什么吩咐。”
忍住心头蠕动的怒,白雪惠吩咐:“我要吃燕窝粥,你去厨房叫人现煮一碗。”
阿桃一愣,还是下去了。
半个多时辰,阿桃苦着脸端来了。
白雪惠掀开盅盖一瞧,哪里是燕窝粥,又是跟平日一样,一碗亮得能照镜子的皮蛋豆腐稀饭!拿近鼻子一嗅,还好像散发着什么怪味儿。
“这什么东西!我真是受够了——农人也不会天天吃这个!这是什么意思!那死丫头就算了,方月蓉呢,她是不想活了么!老爷知道吗!”白雪惠气不打一处来。
“老爷知道,没说什么。”阿桃战战兢兢,“夫人,您就先吃点儿吧,
好笑了!她一个兵部左侍郎的夫人,想吃一口肉居然都没办法!竟像是打发家奴一样!
白雪惠胃酸翻了两下:“你去屉子里拿四银子,给我去街角的天兴楼端一碗,再配些他家的头牌好菜!”她平日都是将月例份子顺手放屉子里。
“夫人,”阿桃咽了咽唾液,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这月,这月的月例钱没有那么多……”
白雪惠眼睛瞪圆,脸色憋得青白,哪里竟想到她连月份都克扣了:“她对自己估计不会苛减吧,是不是还添了不少!你今儿给我说说清楚,她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么!”
“夫人,”阿桃结巴着汇报:“小姐这、这段日子将夫人为她购置的旧衣都扔了,重、重新置了不少新衣,说是个头高了,原先的衣服小、小、小了,穿出去会、会丢侍郎府的人,还请花匠在盈福院外面修了一座、一座新花圃,说自己栽种,比花高价移植得好,若有需要,也能就地取材,府上的消暑花茶都是大小姐自己摘花苗儿泡制的,老爷一听小姐算了总账,能节约,什么话都没了!”
嗳哟,她倒是会享受啊,还理由充分!白雪惠捏着被子,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
她咬牙,将那碗稀粥舀了一勺,正要吞下去,又闻到那味儿,蹙眉:“皮蛋豆腐稀饭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