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漫山错落的灰白墓碑让明亮高远的天多了丝低沉,远处,一场简约的葬礼刚刚结束。
“被爆抄袭的前畅销作家彭城失足坠楼,不治身亡”,和彭城最红那时一样,他的死也让媒体圈津津乐道了好一阵,最终,如同同样被疯狂品评的其他头条一样,彭城的死讯在霸占搜索排行榜三天后,被另一个娱乐大亨外遇的新闻挤得人们的视线。
虽然觉得这样说过于冷血,不过人的本性不都是追逐让他们心跳加速、亢奋的事情吗?他们不在乎那些是多么肮脏糟糕的事,前提是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梦的身影立在风中,显得瘦削单薄。她心情复杂的看着墓碑上抿唇微笑的男人。
恨?
曾经恨,非常的恨。
如果彭城没在死前把肝脏捐给西朗的话,这恨会是彻底的吧。
叹声气,林梦转身离开。男人依旧在抿唇微笑,面庞苍白却干净。如果不是知晓他的那些过往,大约见到这块碑的人会当他是个英年早逝的大好青年而片刻惋惜吧。
她同柴焰在山腰上汇合,两人并肩,徐徐朝山下走。如果不是墓园的气氛不适合,不然这蛮少的黄绿景致还是很怡人清爽的。
去车场取了车,柴焰回来接林梦。天有些凉,她关了窗,扭开空调,暖风徐徐,没一会儿,电子屏幕停在了一个怡人的温度上。
“西朗怎么样?”柴焰转动方向盘,车转过一个弯道,行驶在一条笔直舒缓的下坡道上。道旁,大树笔直入天,少了叶子的枝干斑斓了日光,柴焰的脸忽明忽暗。
就算事情过去几天了,她还记得那天让人心惊的画面。失足从四楼直坠而下的彭城在最后关头用手臂护住了彭西朗,两人撞上了一楼的遮雨棚,在遮雨棚轻微的减速作用下,两人摔在了一楼的土地上。彭城后脑勺着地,没一会儿人就陷入昏迷,才出院的彭西朗身体脏器受损,危在旦夕。
林梦看去窗外,点头,“还是只能吃些流食外加注射营养液,精神倒是好些了。”
她回忆着彭城唯一的一次苏醒,当时的彭城墨眸明亮清澄,他费力的抬起根手指,指着自己,说:“救西朗。”
人真的是种神奇复杂的生物,明明之前无耻成那样,却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或许是知道他大限将至吧。”柴焰分神看了林梦一眼,问:“你有什么打算?栾露露发出的邀约你接吗?”
栾露露打算签林梦成签约写手。
林梦摇摇头,“等西朗好些,我就带他走。”
“为什么?”柴焰微微诧异,写作是林梦的兴趣,要知道能把兴趣当职业,不是每个人做得到的。
林梦摇摇头,“我做写手对露露没好处,以前彭城活着时,如果我写,他们还会说我是不依靠男人能自我独立的新女性;现在,我的书畅销也好,不畅销也罢,‘害死前夫’的标签我永远也摘不掉。我想让西朗平安长大,不想让他承受更多。”
哎……柴焰轻声叹息。
天未彻底凉下来的初秋,听林梦说着世态感悟,她也忍不住心生酸楚。
但无论柴焰怎样惋惜,都比不上栾露露的愤怒情绪。
这个案子,最遭殃的要数栾露露的公司,本以为失去一个当红作家可以马上有个替补,谁知道最后替补也撒手不干了。
***
厚重的钢化玻璃让楚爵的脸蒙上一层灰色,数月不见,除了人稍微瘦些,他精神尚好。
柴焰因为官司来看守所,顺便申请了探视楚爵。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给楚爵听,看着沉默的楚爵,柴焰挑了挑眉毛,“我承认,这件事我要负些责任,让你们公司蒙受了损失,不过我可没钱赔你。”
“露露说你一向敢作敢当。”楚爵手掌交叠,指甲才修剪过,阳光下他的手细白修长。
“所以敢哭穷。”柴焰无所谓的耸耸肩,开始整理东西,准备离开,“听说你就快出来了,你老婆嘴上不说,可估计早想你想疯了。”
她起身,一脸“那先这样”的表情。
柴焰转身,就要走到门口,身后的楚爵突然开口:“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呵。柴焰轻笑着推开门。
不过是十月的头几天,日光已经呈现出一种颇为苍凉的白色。站在空旷的土地上,身后,黢黑大门缓缓关上,滑轮磨着钢轨,发出轰隆声,柴焰整理好颈上围巾,刚才的凉意缓和了些。
她抬头看着离自己好远的天穹,正准备拿出电话打给陈未南,却马上想起陈未南去外地开交流会,还没回来。
一个人的晚餐简洁不少,一碗清汤挂面,加了两块家里寄来的秘制腌肉,柴焰捧着海碗,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面。九点,洗好碗的她回书房研究案子。
清凉舒爽的秋夜,柴焰研究的认真,一下忘记了时间,等她听到声音,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书房门是板材木的,隔音性略差,所以即便是那么小的窸窣轻响,柴焰还是听到了。陈未南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即便回来,他也不会弄这么鬼祟的声音,他自然是要噼里啪啦,大声叫的。
心惊之余,柴焰悄悄摸了桌脚她用来健身的哑铃,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