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群簇拥住的柴焰看着一只只几乎塞进她嘴里的黑色话筒,头晕之余,也由衷感佩记者的敬业精神,这么热的天气似乎没影响记者们问不要脸问题的能力。
推开一只正纠缠林梦与彭城离婚是否因为林梦性情冷淡的话筒,柴焰拉起正视图解释的林梦快速地冲出了人群。
“你想和他们解释,信不信不管你用什么态度回答,怎样回答,明天的新闻标题左右不过是‘彭城离婚真实原因是其妻性冷淡’。”
站在最高级的台阶,风吹乱长发,也刺激着柴焰的喉管,她放开手,平息好心跳后说:“你是不能和两种人讲理的,一个是记者,一个是彭城。”
这两种人为了自己,是可以轻易颠倒是非的,前者大多没有底线,后者直接是不要脸。
深深吸气,她步入法庭正门,今天过后,一切就有定局了。
闷热的一号法庭,主法官活动下身体,觉得汗正从后脊骨肆意流下,流程总算进行着最后一轮陈词了。
彭城和沈晓端坐在原告席上,不时低头交谈几句,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对官司稳操胜券。
他们对面的被告席相比之下,气氛低迷沉寂。
两下锤响后,主法官开口:“原被告双方如果再没有新的证据,那就暂时休庭,半小时后复庭宣布结果。”
“法官大人,我方有新证据。”就在主法官敲定的木槌落下的前一秒,一直沉默的柴焰突然起身,她昂着头,重复着刚刚的话,“我方有新证据,可以证明我的委托人并没抄袭其前夫彭城,相反,原告利用他和我当事人之前存在的夫妻关系,肆意借用、剽窃、抄袭其作品……”
“血口喷人!”彭城大骂,骂完又后知后觉的尴尬闭嘴,又有损形象了。
“肃静。”法官侧目看向柴焰,“请出示证据。”
“是。”柴焰起身,手里拿着一张纸。
少人的房间里,细高跟发着节奏清脆的触地声,她走近彭城,晃了晃手里的纸,“彭城,你认得这个吗?”
哗哗的纸响声后,彭城的脸顿时煞白,他张张嘴,很小声的说了句“不认识”。
柴焰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点头,“没关系,贵人多忘事,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她解释着手里这份发皱的纸是份手写协议书,上面的内容是彭城要求离婚后自己掌握儿子的抚养权,林梦不得向法院提出异议,作为交换条件,他会替林父保守秘密以及财产分割的若干条。
“现在记起来了吧?这是你准备提出离婚时,事前拟定好的协议,可那之后不久,你知道了彭西朗生病的事,你不想要一个生病的儿子,于是你变卦了。你把这份协议丢了,丢去哪儿你记得吗?”柴焰晃着手里的纸,摇着头,“你是个懂得细心算计的人,却大意的没发现掉到床下的这份协议被我当事人拿到了。”
“贱人。”彭城低声骂道。
“no。”柴焰摇着头,“不是贱,是天网恢恢。”
脸色难看的沈晓起立,“反对,法官大人,被告这份举证与本案无关。”
“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无关?”柴焰收起笑,“法官大人,我代理人上次用于举证的光盘因为某种原因被清空,不过内容却以另一种形式保留了下来,就是这个。”
举着纸,她走近投影仪。随着镜头对焦,彭城看见了一张干净的白纸,没有字迹,是那份协议的反面。
他轻笑,“这就是你所说的能证明我抄袭的证据,开什么玩笑?”
可他很快再笑不出来了,因为那纸上是有字的,极浅的打印字,出自一台马上没墨的老旧打印机。至于内容,他当然认得是林梦写过的那些。
“让我们看看——‘丛林的风吹打着木屋的窗,linda翻了个身,挥手驱赶那扰人的苍蝇’,彭先生,没记错,这是你去年上市的小说《爱如故》里的句子,一字不差。还有这句——‘他站在浅滩,海水冲刷他的脚踝,他看着远处玩水的女人,觉得生活惬意安然’,这句也是《爱如故》里的句子。这份稿件是从我当事人家里找到的,类似的纸张还有很多,彭先生,你有什么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稿子是我们没离婚时写的,离婚后,这些打印的稿子被我留在那里了。”
“彭先生,你习惯用什么打印机?”
“反对,反对被告提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法官大人,我保证这个问题与本案有关。”柴焰继续微笑,获准后,她转身继续问眼神错乱的彭城,“彭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习惯用什么打印机?”
“佳能?三星?我用的牌子多,记不清了。”
“用过油墨打印机吗?”
彭城望了望白色投影布,上面的字迹虽然浅,却干净,于是他放心的摇摇头,“没有。”
“确定?”
“确定。”
“法官大人,我问完了。”柴焰回到被告席前,接过助手递来的又一沓纸,她抽出最上面那张,重新放在了投影仪上,“请法官大人见谅,为了验证我的某些推论,我刚刚出示了一件伪造的物证,现在你们看到的才是真的。这张纸原本的正面是我当事人打印的稿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