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妈都摔得不轻。咱妈……肚里小弟没保住。”
姚三三伸手摸了下那人的脸,温热而光滑,姚三三说:“你把灯开开。”
屋里忽然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姚三三的目光首先看到房梁上吊着的一个白炽灯泡,光线并不亮,但也够看清楚整间屋子了。这是一间土坯房,有个小小的窗户,却被木板钉死了。
姚三三的目光紧跟着落在正跟自己对着的那张脸上,果然是大姐,十分年轻的大姐。
姚三三忽地坐起来,不顾身上的疼,死盯着大姐姚小疼看,光洁的脸,乌黑的头发,她跟大姐同在床的这一头,而床那头,看得到另一个女孩正在安静地睡觉,真睡假睡姚三三不知道,但她知道,那肯定是她二姐姚小改。
姚三三愣了半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外屋。里屋跟外屋,就只有一个窄窄的小门洞,没装门板,挂着半旧的深红色碎花布帘子。
那么外屋正在哭的,肯定就是她妈张洪菊了。姚三三心里一激动,便想要下床出去看看,姚小疼一把拉住她,小声说:“你干啥?出去惹爸生气。”
说着姚小疼拉了下床头系着的一根细绳子,啪嗒一声,屋里回复了黑暗。姚小疼缩进被窝里躺下,伸手推推姚三三。
“快躺回去,凉着了感冒。”
姚三三慢慢躺回被窝,肩膀和胯骨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做梦。姚三三睁着一双眼睛,盯着空洞的黑暗,渐渐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是有那么一回,她妈怀孕六个多月小产没保住,听说是个男孩。
想起来了。当时她妈躲计划生育,白天便东家躲西家藏,躲在熟人亲戚家里,晚上有时人家不愿留宿,再悄悄摸回来。那天白天,她本来被她妈带着去放哨零使唤的,晚上他爸姚连发接她们回来,瘦小的她坐车子前大梁,她妈坐后座,依稀的月光下明明走得好好的,自行车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在村中大路上平地摔倒了。
姚三三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十二岁,还在上小学五年级。
她妈小产之后不久,她爸就带着她妈去了外地,背井离乡也要生下个儿子来。而姚三三,上完了五年级便没能再上初中,姚连发把家里的几亩地留给了她们姐妹三个。当时大姐十六,二姐十五。
幸好是他爸骑车带着摔的,要是她妈自己摔倒没保住男胎……姚三三叹口气。她们家不是姐妹三个,是姐妹四个。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家还有个四妹,姚小四从一生下来,就藏在几十里外她姥娘家喂养。
姚连发,那是不生儿子誓不罢休的!然而姚三三却清楚知道,她们家,也就她们四个闺女了,压根就不会再有老五来。
张洪菊哀哀的哭声一直到天色微明才止住了,抹着眼泪慢慢地走进里屋,脱了鞋,也没脱衣裳,便在靠南墙的那张木床上躺下了。
“睡死了吗都?还不赶紧给我起来,我养你这些吃物有什么用!”
姚连发一挑布帘子,二话没说就骂了起来。心情不好,拿孩子撒气,这在姚家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爸,这就起。”姚小疼应了一声,床那头姚小改也坐了起来,一边穿衣裳,一边说:“爸,这就起来了。”
姚连发也没搭理她两个,忽然就把火气转到了姚三三身上:“三三,你赶紧下学算了,你妈这个熊样子,你回来伺候你妈。今天再去跟老师说一声,叫他给发个小学毕业证,横竖你也五年级了,不给毕业证,我这几年花钱,不是都白花了?”
姚连发叫骂完了,紧接着外屋的两扇木门咣当了一声,应该是出去了吧!
姚小疼从床上爬起来,靸拉着鞋来到张洪菊床前,问:“妈,你怎么样?喝不喝水?”
张洪菊缓慢地摇摇头,没说话。
姚三三下了床,她揉揉还在疼的胯骨,活动了一下肩膀,确定应该是骨头没伤着,就打开门出去了。她们家没有院墙,这些年,姚连发的心思都用在躲计划、生儿子上头了,家里穷得叮当响,两间土坯房外头,是一片敞亮的空地,靠西侧有一个木头柱子搭起来的草棚子,这便是她家用来做饭烧锅的地方。
微微的晨光中,姚三三刷干净小的那口锅,添了一瓢水,点上火烧起来,农村最不缺的就是柴草,她家烧的都是姐妹三个捡来的柴禾,不过这一锅用不了多少火,姚三三就没去引着树枝,扯了些麦草来烧,很快那一瓢水就烧开了,姚三三去屋里找了一圈,从墙根的瓦罐里找到几个鸡蛋,便拿了五个,打在锅里,小小火烧着做荷包蛋。
大姐姚小疼紧跟着她出来了,见她去刷小锅,姚小疼便把邻边的大铁锅刷干净,添上水,洗了一勺子米进去,自己蹲在旁边烧起来。
姚三三烧好了荷包蛋,去屋里翻找了一会,只找到一小包胡椒粒子,家里根本就没有糖,白糖红糖都没有,姚三三拿擀面杖把胡椒粒子压碎了,找了个最大的白瓷碗,把五个荷包蛋和胡椒一块放进去,又盛了两勺子水,端去给张洪菊。
“妈,你起来喝口水。”
张洪菊脸朝里,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不想喝。”
“妈,我给你弄了点胡椒和鸡蛋,你身体要紧,还是先起来喝一口吧。”
当地女人坐月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