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愣了下神,双手接过瓜子,朝马车顶棚上的林探花示意道,“老黄拉我来的,说是城里有人当街骂北椋世子,骂的怎么样?没错过热闹吧?”
还没等周寂回答,老黄那边就开始一边嗑瓜子一边嬉皮笑脸道,“骂人不骂娘,听都听不懂,少爷啊,我看他骂的也不怎么样嘛?”
因为周寂这个位置比较靠近马车,再加上一直在那儿嗑瓜子。
不仅自己嗑,还不停给旁边的路人分。
导致林探花在‘舞台’上做着慷慨陈词的演讲,最前排的人咔咔~的在那嗑瓜子。
林探花一直都在把注意力放在这个‘罪魁祸首’身上,这会儿听到老黄借说笑的名义,用粗鄙的脏话辱骂自己,心中早已堆满的火药桶,仿佛碰到了一点火星,砰~的一下直接炸裂。
周寂瞥了眼老黄,忍住笑意道:“老黄,你这也太损了。”
“损什么损?骂的好!”另一个挤进人群的枯瘦老头杵着拐杖,中气十足的说道,“没有北椋军,这天下哪来现在的太平!”
老人越说越激动,训斥道:“受了太平恩惠,也不想着感恩,不要脸了你们!”
徐凤年一眼就认出那老人是北椋老兵,连忙上前扶住,生怕他顶撞对方惹下什么事,老人也是个人精,又是眼瞎又是腿瘸,各种碰瓷堵得林探花和樊姑娘气急败坏,哑口无言。
结果这一闹,路人也都跟着散去,到最后只剩下满地的瓜子皮。
周寂见老黄和姜泥他们走远,摇了摇头,一只手端着花盆一只手背在身后,悠然漫步,跟了上去。
袖口拂动的同时,一道狂风忽起,卷起刚刚散落一地的瓜子皮,朝车棚上的林探花噼里啪啦的砸去。
林探花这会儿刚和樊姑娘说好,打算直接去往北椋王府当面痛骂徐凤年,还没等他从车棚上下来,就被突如其来的狂风,以及铺天盖地的瓜子皮糊了一整脸。
躲闪间,脚下一滑,从车棚噗通滚落,结结实实的荡起满地尘土。
去到许涌关家里的路上,周寂从老黄那里知道了徐凤年原本就和这个老许头认识,许涌关曾是渔鼓营末等骑卒,是最早追随徐骁征战四方的老兵,他的眼疾和腿伤便是在那段时期落下的病根。
徐凤年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看他,只是他一直不知道徐凤年的身份,只道他徐家小娃。
徐凤年在外游历三年,这次再见,许涌关也是特别开心,起身就要去院里抓只鸭子给他们做饭。
徐凤年知道老许头腿脚不便,还患有眼疾,哪能让他亲自动手,老黄左右看了一眼,自告奋勇上前抓鸭。
瞧见他好不容易逮了只鸭子进了厨房,徐凤年笑道,“老许头啊,两三年没见,人也大方了,还肯杀自家养的鸭子给我们吃。”
许涌关随口说道,“我没养鸭子。”
徐凤年倒水的动作猛然一滞,转头看了眼院里的鸭子,还有摇晃的门帘,嘴角抽搐道,“那我们刚才抓的是什么?”
“邻居家养的。”许涌关颔首笑道,“邻居家养的...过来串门。”
周寂忍不住笑出声来,徐凤年的反射弧明显慢了一截,错愕之余,连忙把老黄喊了出来,老黄手上沾着鸭毛,满脸疑惑。
徐凤年强挤出一个微笑,语气也弱了几分,“没事儿了,记得放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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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将军府内。
原本早该离府的褚禄山直到这时才刚从徐骁那里告退,徐骁翻看着手中密信,有关南宫仆射虽然不多却也有薄薄一沓,但关于另一个人的,却只有近乎白纸的一页。
查不到出身,查不到来历。
好像从一个与世隔绝的山窝窝里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北椋腹地。
徐骁无法确定周寂从老黄和褚禄山那里询问朝廷局势和武功境界是在伪装自己,还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但可以确认一点的是:
表面轻佻纨绔实则稳重多疑的徐凤年,刚认识周寂没多久,就如同多年至交一般,对他充满信任。
火盆里信笺化作飞灰,缭绕在徐骁面前,火光明灭间,这个在徐凤年面前毫无架子的父亲显露出属于人屠凶名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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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酒足饭饱,徐凤年本想叫老黄留下点银钱,作为吃对方一只鸭子的补偿,老黄放下剔牙的竹签,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徐凤年扶额抬手,直接打断道,“我错了,我不该问你。”
老黄嘿嘿赔笑,往旁边坐了坐。
“别看我啊,我钱匣子还在家里呢~”姜泥注意到徐凤年看向自己,下意识的捂住腰包,捂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钱!
于是回怼一个目光,恶狠狠的瞪向徐凤年,“你早上还拿了我两个铜钱呢!”
“那两枚哪够啊?”徐凤年讪讪的移开视线,看向周寂,眼睛里流露出希冀的光。
周寂哑然失笑。
反正他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