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莫山山噗呲一笑,周寂瞪了莫山山一眼,莫山山连忙掩嘴,可眼中的笑意怎么也都掩不住。
“不是鸡!!是周寂!周寂!!”周寂苦着脸,向面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侍女解释道,“好歹你和你家公子也是我的租户,名字总得记住吧?”
宁缺的小侍女认识这个人?
王景略抬起的手微微放下,大脑快速运转,微皱的眉头舒展,恍然道,“你是书院旧书楼的值扫,周寂?”
周寂看向桑桑旁边站着的中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眼,转头看向桑桑道,“桑桑,宁缺一进长安就回新笔斋找你去了,你呢?走不走?”
“少爷!”桑桑眼前一亮,抱着包裹就要起身,却见王景略冷笑一声挡在了她的跟前。
“依唐律,书院后山不得干涉朝政,这里是军部大牢不是你家书院,想走就走。”王景略的眼神燃起熊熊战意,悬在身畔的右手微颤,似握住一把虚剑。
一道若有似无的气息弥漫在牢房之内,风雪从牢房墙壁狭小的天窗卷入,在王景略身前环绕,暴露出虚剑的轮廓。
通过这柄虚剑周寂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洞玄巅峰王景略。
修行之人理所当然要骄傲自信,但骄傲自信并不是狂妄自大,号称知命以下无敌的他终究只是洞玄,而在洞玄境能够杀他的人不在少数。
周寂摇头轻叹,向前一步瞬间出现在王景略的身前,并指为剑点向他的胸口。
虚剑与环绕的风雪悄然消散,王景略的胸腹间骤然下陷,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巨锤击中,猛然撞击到身后的墙上,漫天灰尘石砾间单膝跪地,喷出一口鲜血。
这已是周寂手下留情到了极致,所以并未伤及性命,就在他打算带桑桑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动静,王景略挣扎着起身,不甘道,“夫子曾言书院不得干涉朝政,这个姑娘是我朝廷重犯,你就这样带她走,难道不用给个交代?”
周寂神色古怪道:“你是想拿夫子压我?还是想拿朝廷压我?”
看到周寂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王景略越发愤恨,沉声道,“看来书院果然把自己的利益看的比天下还重,一个小婢女都不肯让朝廷审吗?”
“我只是受夫子所邀在旧书楼做了十年的临时值扫,你若真想要个交代就去找夫子吧,如果....他愿意为你出头的话。”周寂摇了摇头,看向莫山山和桑桑笑道,“我们走吧。”
莫山山微微颔首,将桑桑护在身旁同周寂一起朝门外走去。
离开牢房,风雪越来越大,桑桑好奇的看着在风雪中伫立的守卫,小心翼翼道,“周先生,他们怎么都站那儿不动呀?”
“你放心,他们都没事,只是被我点住了穴位,等我们出了军部,就会自动解开了。”周寂张开法力屏障为两人遮挡风雪,让莫山山走在中间,隔开了自己和桑桑。
确认这些官兵不会再过来拦阻,桑桑彻底的放下心来,目光又落在了旁边的女子身上。
留意到桑桑好奇的目光,莫山山微微一笑,摘下面纱将眼镜重新戴上。
“你就是桑桑吧?我叫莫山山,是周公子的...朋友,与你家少爷也是相识。”莫山山朝桑桑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桑桑看着莫山山清丽绝美的容貌,欺霜赛雪的肌肤,一时有些呆住了,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我叫桑桑...是我家少爷的侍女。”
“我知道~”莫山山笑道,“早在荒原的时候我和周公子就经常听十三先生提起过你。”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出军部,转眼间,积雪覆盖整个长安,红砖绿瓦银装素裹,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得越来越少,只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在雪地艰难跋涉。
三排脚印沿朱雀大道朝新笔斋延伸而去,正前方的街道上,一团大黑伞顶着风雪朝这边缓缓移动,仿佛心有感应般,宁缺微微抬起伞面,眯起眼睛看向军部方向走来的一行三人,第一时间就把视线落在了那个朝他跑来的小黑丫头上。
“桑桑!”
“少爷!”
桑桑同样注意到了那只标志性的大黑伞,乌黑透亮的眼眸露出惊喜之色,从莫山山的身旁跑出,蹚着积雪朝宁缺跑去。
好似琉璃玉碎的声音从虚空隐约传来,周寂目光一凝,看向被桑桑撞破的法力屏障,挥手将其补全,脚步放缓,和莫山山一起不紧不慢的朝久别重逢的两人走去。
从宁缺那里得知,他一回新笔斋就被街坊四邻围住,七嘴八舌的说起桑桑被抓的事情,桑桑可是宁缺唯一的逆鳞,得知她被府衙带走,他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便是冲到府衙救人,可到了府衙才知道长安府尹这几日染了风寒,一直重病在床,当日抓人的也并非府衙而是军部的人。
于是他只能从府衙折返前往军部,恰巧与周寂他们相遇。
在宁缺再三的感谢中,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临四十七巷。
停至新笔斋前,莫山山抬头看向门楣上的匾额,留意到了上面的刻字。
“新...笔斋...”莫山山笑道,“这一个‘新’字,落笔行云流水却又透露出果决勇敢,这就是公子说过的颜筋柳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