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要面露喜色,当即站起来,很是浮夸的朝周寂抱拳一礼,却不料自己刚一起身,长凳就朝另一头翘起,易小川身子一晃,连忙撑住桌子,翻起白眼,有些不满的瞟了高要一眼。
长凳翘起落下,发出一声‘咣噔’脆响,高要不明就里,提起衣袖看了眼旁边,却听到周寂在那儿哈哈大笑,高要也忍住笑意道,“不好意思啊小川,我...我没注意到,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易小川了解高要性格,也看得出他不是有意为之,这种意外如果是曾经的自己,定然浑不在意,甚至会和周寂一起笑个不停。
可现在,听到周寂和高要的笑声,他怎么听都觉得刺耳,就好像是在嘲笑、讽刺他自己。
嘴角扯出一丝强笑,易小川故作轻松的按住高要的酒盅,努嘴道,“一杯哪够?得两杯。”
“哈哈,好,你说几杯就几杯。”
高要人逢喜事精神爽,两杯烈酒下肚,脸上瞬间多出两坨红晕,易小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周寂,指着他的酒盅道,“老周,你刚刚见死不救,也得罚一杯。”
周寂看着易小川眼底的阴郁,明白他心情烦闷所以借题发挥,想要用指使他人的举动获取控制欲和虚荣心。
这种人在后世的酒桌上多不胜数,心理越是压抑,越会在酒桌宣泄暴戾,用面子道德绑架,用强迫他人喝酒获取自尊。
周寂平时很不喜欢这种,但看着有苦说不出,只能靠这种行为宣泄情绪的易小川,他心里竟泛出莫名的爽快感......
‘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周寂嘴角难以抑制的露出一抹微笑,倒上一杯低度的果酒,朝易小川示意了一杯。
“罚酒怎么能用饮料?来来来,老高,给周寂满上一杯白的。”
从学生时期就开始混迹酒吧夜店的易小川对于劝酒把妹这套可是门儿清,虽然周寂不是妹子,但有些手段还是通用的。
高要看了眼捏住酒盅,笑容丝毫未变的周寂,在旁圆场道,“老周平日就没喝过高度酒,要不然,罚杯果酒算了。”
终于找到理由爆发的易小川猛然起身,长凳再次翘起,这次高要却是没那个能力坐稳,一阵手忙脚乱中,啪嗒~下坐在了地上。
“噗~哈哈哈~~”周寂和易小川还没什么反应,高要反倒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周寂紧跟着笑出声来,伸手和易小川一起把高要扶起来,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就连易小川眼底的阴霾也随着梅开二度的巧合淡去了不少。
“干白的就干白的,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喝高度酒不是我酒量不行,而是这玩意儿他确实不好喝。”周寂把高要扶起来之后,喝光杯里的果酒,又斟了满满一杯高度酒,喝得呲牙咧嘴,更是引来易小川和高要的一阵嘲笑。
酒到酣处,高要询问起易小川这些天的经历,易小川最开始还有些避而不答,随着眼中醉意渐胜,忍不住道出了其中因果。
从那晚喝醉到第二天被绑到役所,充当徭役,刘邦为了挽救其余十几人的性命,自愿去北边修长城,而他则被留在咸阳,成了官奴。
高要听得眼眶都红了,双唇抿紧,伸手揽住易小川的肩膀,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更咽道,“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受了这么多苦。”
作为一名优秀的‘绿茶’,周寂故作惊讶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看你这身装扮,布料虽算不上富贵,但也不像官奴营里的服饰呀?”
“对啊,然后呢?”高要扶住易小川的肩膀坐正,忙问道,“我这儿还有些银钱,找人走通关系,能不能把你救出来?”
高要的关心是真诚的,他是先把易小川当成自己的朋友,然后才是高岚的男朋友。
这一点,易小川自己也能看得出来。
易小川心中一暖。
但有时,最伤人的往往不是恶毒的咒骂,而是自上而下的怜悯。
易小川看着高要眼中闪烁的泪光,深埋在骄傲下的自卑险些无法隐藏,转头避开了高要的视线,看向热火朝天的工地,将后面的事情讲了出来。
因为官奴营艰苦难耐,他看到同棚的其他兄弟太过可怜,便带着他们去到厨房偷吃饭菜,然后又阴差阳错的被禁军带走,关在净身房里吃了七天的鸡蛋黄。
易小川没有回头,却仍然能感觉到高要正以一种‘可怜’的目光,不断刺痛他的心。
面对旁人的怜悯,易小川只好故作轻松的说道,“还好小爷命硬,那天突然赶上阴雨天气,就好像老天爷都在帮我一样,当时我咔~的一刀刺入老太监脖子,路边的小太监刚想尖叫,正好被惊雷的巨响掩盖住声音,我立马拔刀插他心口,紧接着又是好几道雷,齐刷刷的劈中屋顶,房梁都劈炸了,老太监和小太监劈成焦炭,满屋子里就我一个活了下来。”
一道落雷应该算是巧合,可这么多道落雷同时炸在净身房,并且毁去易小川杀人痕迹,还偏偏没有伤到他。
这件事不管是宫里管事的太监还是易小川自己都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听完易小川讲述的高要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凝固起来。
搭在桌上的左手悄悄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