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在昏暗下来的房间中一步步朝床榻走去,路过苏檀儿床头,看着连脑袋也蒙进被子里的苏檀儿,轻声道句晚安,然后掀开墙布,钻到了隔壁的耳房。
苏檀儿此时心脏都快要从胸脯里跳出来了,尤其是脚步声在她床头停下的那一刻,她全然忘记了曾和周寂签下的文书,也忘记了周寂曾答应过她,不会强迫的约定。
直到听见那句“晚安”,她紧张到了极致的心情突然间平复下来,本就聪慧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周寂其实是在故意调笑她。
猛然掀开薄被,苏檀儿转头看向仅有一布之隔的另一张床榻,骤雨停歇,昏暗的房间里,万籁俱寂。
她似乎能听到周寂那边传来的呼吸声。
悠长,轻缓,平静人心。
像是被周寂感染,苏檀儿闭上双眼,跟着周寂呼吸的节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慢慢的,连自己都不知何时睡去。
沉睡中,再次做起了那个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的梦。
随着天色大亮,苏檀儿又一次从失落的情绪中醒来,眼角并无泪痕,但心底却又一种莫名酸楚,苏檀儿自己也道不清这种心情的由来,但她知道今天新店开业,对她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谢天谢地,小姐今日气色好了许多,还好没有被昨天晚上的大雨淋坏身子。”
小婵端来清水,看到已经起床的苏檀儿连忙跑了过来。
听到小婵的话,苏檀儿这才反应过来,她昨天奔波一日,又淋了半夜雨,如果放在往常哪怕喝了参汤也会神色憔悴,受寒着凉。
可如今不仅精神没有萎靡不振,就连身体也好像比平日更轻松了许多。
一心牵挂着新店的苏檀儿,没有时间去思索其他,在稍作整理后,便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匆匆赶去新店,准备开业的事宜。
而耿护院则被调到新店后院看守孙二虎,以免他趁乱逃跑。
闲来无事的周寂在苏家竟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一时有些无聊的他出了苏家,前往市集闲逛。
路过秀水河时,突然想起自己还‘欠’了聂云竹一只大鹅,于是便在早市上买了两只小鹅打算给聂云竹送去。
结果还没等他走出东市,就在距离集市很近的石桥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粗布衣裙难掩清秀出尘的气质,旁边还有一个身着浅蓝色丝织外衫,内衬红花掩胸襦裙的貌美女子,正和她一并收拾摊位。
“聂姑娘。”
“周公子。”
周寂一只手提着一只鹅,从桥头走来,聂云竹和旁边的女子看到周寂的身影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
聂云竹惊讶的是能在这里巧遇,而旁边那个女子惊讶的是居然有人认识聂云竹。
两人稍作寒暄后,周寂举了举手上的两只大鹅,笑道:“你家大白上次因我而死,今日想起,就到集市买了两只小鹅赔你。”
“哦!你就是铁锅炖大鹅那位!”一直在旁边审视观察的元锦儿一拍手掌,这才反应过来。
“这位是?”
刚刚聂云竹并未向周寂介绍,周寂也没有主动询问,如今见到元锦儿插话,聂云竹看了眼元锦儿见她不以为意,方才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元锦儿。”
“上次你的铁锅炖大鹅味道好好~!”元锦儿天性活泼,嘟起嘴道,“我们按你写下的配方,根本做不出你的味道嘛。”
“做菜之道也需熟能生巧,多试几次就能掌握火候了。”周寂笑了笑,看向摊位上摆放着的煎饼,好奇道,“这是你们的摊位吗?正巧我早上还没吃东西,不如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珠玉在前,聂云竹哪还敢迷之自信。
有些犹豫又满怀期待的将一块做好的煎饼递给周寂,旁边的元锦儿则身子微微后仰,表情略微扭曲的看向周寂,像是在赞赏勇者,又像是缅怀烈士。
周寂留意到元锦儿的古怪表情,举起煎饼咬下的动作一滞,聂云竹眨了眨眼,顺着周寂的目光看去,扫了眼表情如常的元锦儿,歪了歪头,又看向了周寂。
周寂又一次举起煎饼,张口就要咬下,元锦儿像是吃多了黑蒜的带货播主般,舌尖犹有回味般再次露出古怪表情。
周寂动作再次停下,眼看聂云竹又要转头看元锦儿,终于一咬牙吃了满满一大口。
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做元锦儿的姑娘究竟试吃了多少次这样的‘美味’,但从她下意识的表情已经足以给周寂做出大致预期。
然而一口下咽,周寂身子微晃,聂云竹期待加忐忑的目光中,猛然站定,喉结滚动道,“其实....也还可以。”说完狼吞虎咽,好似要与人殊死一搏,咔咔咔把整张煎饼生吞入腹。
在元锦儿竖起的大拇指中,扶着摊位步履蹒跚的走到桌椅旁坐下,内体真气运转长长的吐了口气。
昧着良心说话真的很煎熬。
周寂停顿一下,挺直的肩膀还是垮了下来,苦笑道,“聂姑娘是怎么想到做煎饼的呢?”
元锦儿叹服周寂勇气,跑过来坐到旁边道,“不止是煎饼,云竹姐这些年还做过豆饼,炊饼,茶糕,茶点.....”元锦儿掰起手指算着聂云竹这些年的创业经历,听的周寂满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