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人,这些人出自北齐锦衣卫。”王启年小声道,“北齐锦衣卫是北齐最隐秘凶险的机构,职能与我们鉴查院相仿。这些年来,我们两边不知明里暗里交过多少次手,双方手上早已染满了对方的鲜血,如今他们这般态度,恐怕是来者不善呀。”
“无妨,只是个下马威罢了。”范闲皱眉道:“你且去叫门,让他们派人迎接使团。”
王启年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看着四周的锦衣卫和城头驻军无人离他,朗声说道:“庆国使团来送战俘,尔等谁是头目,赶紧应答!”
身旁的锦衣卫斜斜的瞥了他一眼,面露不屑。
王启年知道自己此行代表的是庆国颜面,眉头微皱,语气也多有不耐,“再不回应,我们就走了啊!”
又过半晌,一声低吟从关隘角落停靠的一辆马车传出,只见一个衣着精致华贵的中年人从后车厢翻身坐起,伸了大大的懒腰,像是才注意到关隘外面的车队般,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朝他们走来。
“见笑,见笑。”
沈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两撇胡须,满脸赔笑,“敢问哪位是南朝诗仙?范闲范大人?”
王启年看着此人唯唯诺诺的模样,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轻视,上前半步,不耐道:“这位便是我们大庆正使范闲,范大人。”
“范诗仙,久闻大名,好生敬仰,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范闲面露好奇,眼前这人未着官服,仅凭这一身私服和唯唯诺诺的形象,他还真没认出对方的身份。
“阁下是?”
“哦,对了,忘记介绍了,在下沈重,添为锦衣卫镇抚使,范大人直呼名字即可。”沈重一拍额头恍然道,说完又有些迟疑,试探性的看了眼使团后方的囚车,小心道:“既然使团已经来了,你看...?”
范闲转身交代道:“王启年,去准备一下交接事宜。”
“多谢范大人理解。”沈重也示意身旁的亲信胡全去取回文书。
左右扫了一眼,范闲留意到沈重的视线有些左右飘忽,侧身看向使团的车队笑道:“沈大人,你是在找什么人吗?”
“哦,抱歉抱歉。”沈重恍过神来,笑道:“听闻剑棺周寂也在使团当中,不知是哪位豪侠啊?”
剑棺......
范闲再一次感慨这个匪号的贴切,又土又有逼格,忍俊不禁道:“他有事耽搁了,过几天才能跟上,沈大人对他很感兴趣?”
“早就听闻南庆多了一位九品高手,先是挑衅谢必安,又惊退燕小乙,这般青年才俊不仅是本官仰慕,就连我北齐的游侠剑客也都在上京翘首以盼,期待与之切磋一二。”
沈重面露轻笑,从胡全手上接过官印,与范闲交换文书,盖下印信。
看着从囚车里带出来的肖恩,沈重含笑道:“范大人,那肖大人就由我方护送了。”
“那是自然。”
范闲侧身让开,任由沈重一脚踢断肖恩腿骨,如同拽着只牲*一样,拖到范闲跟前,笑道:“范大人见笑了。”
王启年在旁脸色微变,看着沈重脸上从未消失过的笑容,只觉背后寒毛尽立,眼神也下意识的闪过一丝忌惮。
好一只笑面虎。
范闲眉头微皱,看向锦衣卫从兵所拉来的一个精钢铁笼,重塑了对眼前这人的认知。
沈重仿佛觉察到了范闲的视线,回头微微颔首,回应了一个和煦的微笑,转身回到马车,唤来了几名亲信。
“你们几个立刻回京,把言冰云从锦衣卫大牢转移到别处关押,同时调查这些天上京有无异样,尤其是关于南庆谍网的消息。然后通知城内各处哨岗,小心戒备。”
“是,大人。”
胡全看着眼神凝重的沈重,迟疑道:“大人,距离使团回京还有十几天的路程,何故如此焦急啊?”
“蠢货!”沈重脸上再没有笑意,“你可知使团里面少了一个人。”
“不就是剑棺周寂吗?”胡全不解道,“他怎么了?”
“你说他能去哪呢?”沈重幽幽的望着北方,夜色深沉,一轮皎月笼罩在薄雾中,朦胧晦暗。
“上京!”
胡全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急声道:“大人是说,他去了上京找言冰云!”
沈重眉头微皱,眼神愈发凝重,看向胡全道:“我们迟迟没能撬开言冰云的嘴,绝不可这般轻易的把人交出去,至少在把南庆谍网的情报完全掌握之前,他不可以出事!”
胡全知道事情紧急,赶忙招呼几人一并离开,趁着两国使团还在交接物资的功夫,出了关隘就朝上京城赶去。
.......
范闲并不知道沈重的这般举动,就算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等到夜深人静再在被窝里偷笑。
进入北齐国境之后,使团的一应安全都全交给了北齐锦衣卫及沿途的军队,再加上肖恩交接给了沈重,范闲的心可以说放下了大半。
周寂的安全,范闲一点也不担心。
至于击杀燕小乙之后为何还没有回来,他其实也已经隐约猜到了大概,只是出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往那边多想。
一晃又是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