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晌午,周寂和范闲再到街上的时候,满地的传单都已经被被收拢到了天河路流水畔的那个鉴查院里了。
没有一个人敢扣留传单,虽然百姓们极少与监察院打交道,但是慑于这个院子的凶名,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
太学监的反应也很神速,当天就请了旨意,提前开始秋学考试,把士子读书人聚拢监管,短短半日之内,就控制住了京都局势。
虽然街道上还有是会有人议论传单上面的内容,但比起范闲所预想的舆论滔天有着很大的落差。
行至流晶河畔,两人依在围栏旁看着四周依旧繁华的街道,范闲面露苦笑。
周寂倒上一杯果酒,抿了一口,笑道:“陈萍萍既然答应会帮你赶走李云睿,就一定会做到,不必想这么多。”
“林相曾告诫我,不要相信陈萍萍,离他越远越好,说他多谋善变狠辣无情。”范闲摇了摇头,沉声道:“父亲也一再嘱托我要远离陈萍萍,不要和他有什么来往。”
“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又隐隐感觉他对我的关切不含虚假。”范闲苦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说了吗?你娘是他心底的白月光,作为终极舔......拥趸,爱屋及乌,对你百般关心也情有可原。”周寂嗤笑道,“只不过有一点是对的。”
“你毕竟不是叶轻眉,对陈萍萍还是要保有一份警惕,他埋藏的很深......”
说话间,一个圆润的身影从远处匆匆跑来,急声道:“范大人,不好了,宫里出事了。”
范闲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刚刚陛下宣院长进宫问询长公主勾结北齐、出卖言冰云一事,没想到长公主反咬一口,说大人在入京的时候见过言冰云。”王启年擦了擦额间的薄汗,想来是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他们,急声道,“想要把此事赖在大人头上。”
范闲回想到回京途中见过的那辆马车,虽然对方坐在车里全程没有露面,但勉强也算是见过,于是解释道:“当时只是错身而过,没见着面,但确实遇见过。”
“如果只是见过,那倒也没什么问题,只要你不知道他是去北齐就行。”
王启年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熟悉的微笑,可话音落下,瞧见范闲有些尴尬的表情,脸上的微笑刚刚浮起就僵住了一半。
“这可是绝密呀!”王启年瞪大眼睛,无奈道,“你知道了他要去北齐,他现在又被抓了,只要长公主那边不认罪,你就算跳到流晶河都洗不清了。”
看着王启年又急又气的模样,周寂在旁笑道:“陈萍萍那边怎么说?”
王启年这才反应过来,拉着范闲就走,急道:“院长传话,让你过去见见他。”
范闲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告别了周寂,赶忙朝鉴查院走去。
周寂依稀记得李云睿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被赶出的京都,虽然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很多事情和他记忆里的原作都有了偏差,但范闲遇到言冰云这事是周寂来之前发生的,按理说不会有什么影响。
想到这一点,周寂就没再担心李云睿的事,至少在陈萍萍知道李云睿一心要害死范闲以后,定然不会留她在京都的。
范闲已走,周寂一时也有些索然无味,剑匣寄放在五竹那里他非常放心,范闲虽然为他准备了客房,但他还是决定回到城南的胭脂铺。
并不是他想躲什么人,范府也没什么人是需要他躲的。
嗯,没有。
.........
另一边,陈萍萍挥手让王启年退下,坐在长榻上朝范闲招手道:“雨前的清茶,我差人从信阳送来的,尝尝。”
范闲哪有心思喝茶,坐在陈萍萍身边,随意的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入口化作清香,带有清微苦涩,让他焦虑的心平缓了许多。
“王启年在路上都和我说了,李云睿这次是打算拿我当挡箭牌,这次事情我本来在幕后,以为不会被牵扯进来,没想到还是被扯进来了。”放下茶杯,范闲沉声道:“现在的局势我也明白,除非陛下亲耳听到李云睿和庄墨韩密探,否则无法搬出铁证证明她和北齐有勾结。”
“这次想把她赶走怕是难了。”范闲轻叹一声,端起茶壶给陈萍萍斟满一杯,诚恳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未竟全功,下次再找机会吧。”
陈萍萍泰然自若的接过范闲递来的茶水,幽幽的说道:“长公主输了。”
“输了?”范闲面露诧异,长公主与北齐勾结之事已经陷入僵局,没有实证又怎会输?
“你知道吗?”陈萍萍微微一笑,解释道:“即便有铁证,即便陛下知道她勾结北齐出卖了言冰云,也不会被赶出京都。”
“为什么呀!”范闲一直都以现代人的思维来考虑封建王朝的权谋之争,殊不知古代的律法是用来限制平民,而非皇权。
陈萍萍看范闲一副困惑的模样不禁回想起当年的叶轻眉,当时的她也是这般单纯,以为定下律法就可以约束皇权,所以才被皇权反噬,导致悲剧的发生。
轻叹一声,陈萍萍继续道:“李云睿毕竟是长公主,虽非血亲,亦是皇族,再大的罪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