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她无谓地看着女同学因为似真似假的恋爱聚成一团开小会,耸耸肩,决定将视线调转回最新一本的的《死神小学生》。
唐念青中考发挥超常,考入了名列前茅的市重点。她渐渐有了一些不知从何而起的骄傲--她喜欢自己说出高中名时,旁人那如出一辙的艳羡眼神、抑扬顿挫的一声“啊!”之后的赞叹。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一些稀薄的自信的资本。
不知不觉间,走出高考考场的时候,唐念青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张扬精英做派。她和同学高声交流着试卷答案,余光瞥见路过人听到答案一寸寸弯下去的脊背,竟有了些病态的快慰。
那时候唐念青决意,她绝不做被别人话锋压垮的弱者。
于是她意气洋洋地进了大学。
一整个崭新的世界在她面前展开。在学生会娇艳如花的同学面前,唐念青即便努力说服自己,却也不免逐渐自惭形秽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该学习化妆,学习穿衣打扮,学习控制自己窜上蹿下的体重。
她第一次这般厌弃自己,却也那样渴望见到蜕变后的自己。
唐念青着魔了一般阅读着《女孩,就该这样打扮》、《女人绝不能缺的十双鞋》等等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的文章--她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愚蠢,这些字里行间充满着魔法的文字,竟然一直被她视而不见。再仔细看看同学的自拍,她惊觉原来那么多人竟然早就知道怎么用妆容得体地修饰自己。
像是要忽略什么愧疚感般,唐念青告诉自己,她并不是为了什么男人才要变美丽,她是为了让自己更自信、过得快乐。
欠缺脂粉香气的少女时代一下子就显得那样无知而苍白。唐念青花了很大的力气,开始努力追上高中、甚至初中就购买了第一支睫毛膏的女孩子。她认真到近乎严苛地浏览美妆博文,从风评中精挑细选出她要买的粉底品牌。可当她真的第一次走到化妆品专柜前,干涩着嗓音询问粉底的色号,她最后还是在销售员的巧言下买了一整套的妆前、底妆、定妆、卸妆用品。预算远远超出预期。
在那之前,唐念青甚至不知道原来粉饼和蜜粉饼有巨大的差别。
唐念青知道自己的生活费在银.行.卡轻轻巧巧地一刷之间就缺了一个大角。可她又是那般颤栗而兴奋,她好像离橱窗里肤白无暇的女明星近了一步。她好像终于融入了大都会那光怪陆离的夜。
不论她看了多少美妆博主的教程,唐念青真正第一次动手化妆的时候,还是紧张得有些无措。她心怀着幼时乘家长出门偷看电视般的羞愧和刺激,避开室友,独自坐在窗边,深吸口气拧开粉底液瓶盖,小心再小心地依照教程在脸上推开。可化妆海绵使得并不顺手,推出的粉痕怪异,如同脸上一道结痂痊愈的疤,太过粉嫩,反而衬出了周围脸容的瑕疵斑斑。
唐念青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咬咬牙,使出了高中狠刷数学精编的力气,一次次卸掉重来。
然后是睫毛。
想象中是简简单单的动作,只是一不小心,便差点将睫毛膏戳上眼白,在下眼睑留下一行星点的黑,怪异又可笑。更不要说夹睫毛这技术活,唐念青花了两个礼拜才初窥门径。
眼线,眉型,腮红,修容,高光……
卸妆,洁面,二次清洁,保湿,精华,眼部护理,每周的面膜……
每一步后都跟着渐次飞起来的价钱,没有什么是没有代价的。
唐念青那段时间跑得最勤快的便是宿舍的收发室,一路快走回房间,拆开快递盒子,只为和新买的产品见面。她知道得越来越多,妆也渐渐顺手起来,心态也渐渐平和,不再偷偷摸摸地避着室友化妆,反而能和她们就此闲谈几句。
她苛刻地计算着每一餐的卡路里,绕着学校晨跑。
她走在路上都开始不自觉地评判过路人的打扮。
等到大一悄然到了末尾的时候,唐念青已经和踏入校门的那个姑娘看上去判若两人。暑假同学聚会上众人惊艳的眼光,她很受用。
她上传到朋友圈的自拍多起来,下面点赞的数字一点点涨,多了一条条的溢美。
面对这一学年花销的账单,唐念青是愧疚的:她家境只是平平。可她转眼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信地抬起了下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今晚是社团部的活动,唐念青坐在镜子前,宛如将要临/幸后宫三千的女王陛下,涂作酒红的指尖在一溜唇膏上缓慢逐个滑过。在所有化妆品里,唐念青最爱唇部彩妆,唇膏唇彩唇釉,她有满满一化妆盒,色号与质地尽皆如数家珍。
唐念青在那晚选择了泛着蓝调梅子紫的红唇膏。
这是个略显冷艳的颜色,与她飞挑的眼线相宜。
那一晚,唐念青在心底隐约期盼已久、却不愿承认的契机终于到来:她终于凭借外表吸引住了全场最惹眼的青年的眼光。
和团学联主席查子南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唐念青觉得自己就是从南瓜马车里款款步出的灰姑娘,在煤灰里沉寂太久,终于一鸣惊人。
之后的发展和最美的梦境步步相合:顺理成章的熟稔,渐渐多起来的联络,不动声色的暧昧,最后众目睽睽下的表白,令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