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踏足雾气袅袅的绿谷。
梵墟中尽是菩提,仅仅看着那绿意似乎就能将心中的险恶抛却。
但于谢猗苏而言,也不过是“似乎”罢了。
从再次见到离冶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只觉得愈加烦躁郁闷。
猗苏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心悦离冶,她内心的骚动不过是求而不得的症候。可愈是明白,她就越难以释怀。
甚至当韶徽发觉了自己敌意的来源,主动拉开与离冶的距离,猗苏能感觉到的只有更深的挫败。
即便对方纯属好意,于猗苏而言这仍旧是施舍和怜悯。比起鄙夷和辱骂,她更加受不住的是居高临下的同情。
浑浑噩噩地数月过去,韶徽伤势终于好透。
在这段时间内,谢猗苏好不容易调整了心情,决定对离冶、韶徽的存在彻底视而不见,可道别时她终是忍不住向蓝袍的少年人多看了一眼。然后她便见着对方含着笑看向韶徽,眼底的波光温存而眷恋。
这神态如细针,锐利而冰冷,刺入肌骨许久才让猗苏觉得疼痛。她便恍恍然地记起来,自己为何对这少年郎这温和的神态这般介怀--王家的十二郎,就是对自己笑得这般春风和煦,甚至世家圈子里都流传着他心悦谢家四娘的流言,最后他定下的却是七娘子。
这是谢猗苏受过的最大侮辱。比当面被扇耳光更令人羞愤。
谢家四娘以一把小刀毁去了七娘的容貌,复仇却也毁了自己。
面对似曾相识的目光,她甚至已经顾不上去思虑离冶对自己从未有过温存,她能想到的只有将耀武扬威的敌人再次抹杀。
阿谢的选择是:在离开梵墟时,将韶徽撞下坐骑。
而且她再一次,将自己对这世界的复仇展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假装自己的符鸢失控,惊叫着向韶徽径直冲去,以衣袂为遮挡将对方推下……在脑海中演练了千百次的画面,毫无差错地成为现实。
韶徽如同展翅的白色蝴蝶,飞速向下缩小作一个白点。而后,重重白云托起韶徽,她平安无事。
谢猗苏便知自己再一次搞砸了。
她看向聚拢白云的师父,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显得凉薄的微笑:“阿谢还真是……本性难移。令师父蒙羞了。”
随她这句话出口,内心尘埃落定般再次席卷上畅快与空虚。
内心深处,她甚至是希望师父能就此将她了结,替她斩断这不断暴怒、发泄、空虚的连锁。
可云迤只是一种连谢猗苏都觉得悲哀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缓缓道:“先回白云窟。”
而后,谢猗苏便被关了禁闭。白云窟本就是海上仙山,最不缺的便是幽深的洞府。
黑暗中,猗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并无以真力点亮周围的兴趣--黑暗反而让她觉得安心。宛如落叶顺水而下,她自然而然地沉入这寂静这昏暗中。形形色/色的思绪在脑中纷乱而过,可都只是浅浅地掠过,如云过似的没留下痕迹,她就这般安静地存在着。
存在着,谢猗苏已经称不上活着,只是单纯存在着。
再次见到黑暗以外的东西,已然是百年以后。
天界大乱,计蒙和天帝两党第一次正面冲突,杀得四海八荒凶兽尽出。
而在下界混沌之处,有凶神烛阴,一喷吐一呼吸皆能摧折万物,借机肆虐天水源头。烛阴为了与众神抗衡,直接以禁忌之法令三界关口互通,强行使得九泉水汇入原本清澈的天水,黄澄澄一片浑浊中浮沉着暗红色的怨气。
云迤奉命封印烛阴,带上了因禁闭变得寡言漠然的谢猗苏。
即便是云迤上神,只怕也没想到,连通九泉的天水,会成为谢猗苏埋骨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提问:对于最新发展大家有何看法?
猗苏:……
胡中天:阿谢你好可怕……
夜游:(摸下巴)危险的姑娘更有魅力,让我重新考虑一下之前的决定。
白无常:没关系谢猗苏你别难过,我不是已经改变你了么?(笑)
夜游:仔细一算谢姑娘的初恋其实是某个凡人啊哈哈哈,离冶就算当作是移情不计数,老大也是老三……
胡中天:咦?好像有人没说话?
明天还是有更新。
做个广告,阿谢师姐和离冶就是上一篇文,是个无限轮回互相拯救的故事。文风相较这篇更白话轻松一些,设定还是我一贯的风格,有兴趣的可以去瞅瞅~
[img]http://i1205.photobucket.com/albums/bb437/styyxp1995/5C0F.jpg[/img]
☆、恶鬼与天骄
封印烛阴的紧要关头,凶神口一张,便又是一阵疾风。
谢猗苏与韶徽原本立在天水源头洞窟中突起的高石上,为云迤辅助掩护,猗苏却觉得足下有些不对劲。
这岩石已被烛阴的吐息震碎。
她下意识将韶徽往岸上狠狠一推,自己却足下一空,猛地朝湍急的波涛坠落。
明明是瞬息间的突变,猗苏头脑却异常清醒。
她会救韶徽,不是因为愧疚,亦并非因为自己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