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少宸心里就是这个意思,虽然简宁面对她母亲即将逝世的消息表现得很正常,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显得格外不正常。
“我担心她没了孩子,又在听到沈天雪的噩耗后会心神俱损,如果可以的话,能拖一时是一时。”
林主任忙说“好的”,接着在凌少宸不再阻挠的视线下,连忙推着车假装若无其事的离开。
太平间。
到了这里,扑面而来的是叫人寒到骨髓里的冷气,但再冷,也冷不过简宁微弱跳动着的那颗心。
“简小姐,你安全了,”白布“唰”的一下被大力掀开,林主任担忧的带着安慰的面庞映入眼帘,“这里除了死人和值班医生外,不会有多余的人进来,还有……想哭就哭吧,这儿是地下室。”
简宁放下心一般的痛哭起来,她的母亲,无意间用自己的生命,为她换来了一场自由。
恍惚的回忆中,是被纱布很用力塞满了嘴巴的沈天雪的影像,为了避免她自残,双手双脚不得已被护士用皮套捆得严实,舌头被压迫,口水不可自抑地淌了下来,手脚挣扎间,更是勒出了一道道红痕。
简宁知道,她妈妈当时已经痛得神志不清了,可那些亲戚,却还在为了一套早就失了价值的房子争吵不断。
她还记得,自己要求过林主任把她妈妈的输氧管撤去,至少沈天雪逝世前,女儿女婿、舅舅一家都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陪伴在侧。
但今日,真正意义上见证沈天雪死亡的,就只有凌少宸那么一个,还是个外人!
而她这个听闻死讯的女儿,却只能在这种毫无生气的地方躲着垂泪,连嚎丧都怕惊着人。
“简小姐,振作点,”林主任拍拍简宁的肩膀,接着他未完的计划说,“再过十分钟,会有一辆殡仪车停在医院东南门,那里,是只给死人开的通道,我会事先跟他们打好招呼,你一上车,就直接把你送到西郊码头,如何?”
简宁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尽全部力气才挤出一句不怎么哽咽的“谢谢”。
……
车门关起来,偌大到笨重的殡仪车以一种不符合体形的速度扬起尘土,一路朝着医院相反的方向急驰而去……
简宁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不停倒退的风景,面上还有点回不过神,旁边的司机见她一副深受打击但又绝处逢生的矛盾表情,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搭话。
于是,一路无话。
殡仪车在绕过了半座A市后,在一处人头攒动的码头刹住。
简宁跳下车,用着永世不会回头的决绝,即将跟整个A市说再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逐渐逼近之前约定的点数,虽然知道自己的行踪不可能马上暴露,但简宁还是谨慎地混迹在来往的人群中,时不时扫几眼腕表。
终于!
“简宁,人已经给你完完整整的送到了,从此天高海阔,能别回来就别回来!不必太想我……”出声的这人是唐心,两人一见面,先是给了彼此一个结实的拥抱。
随后从车上下来的,是简宁等候已久的主人翁,路单。
他出众的脸掩在口罩后,左手提着一个鼓囊的行李袋,一边走过来一边伸了个懒腰,“啊,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而候在车门外,静静笑望着他们的人,则是季川。
见简宁感激的朝他看来,他努努嘴,示意最近的一班游轮就要开了。
简宁不敢多做耽误,一步三回头的跟路单湮没在人群中,挺着肚子的唐心被赶来的季川护进怀里,“别追了,这里人太多,小心挤出个好歹。”
“我舍不得她,我真心舍不得她……”唐心把绷不住的哭脸埋进季川颈侧,激动地,“川子,我们算不算把幸福送到了她的手里?”
“也许吧。”季川意味不明的安慰她,心里却是沉了几分。
送走简宁和路单不过是一个前戏,凌少宸接下来的怒火才是他们应该考虑能不能承受得来的。
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想他季川精明一世,怎么这次却糊里糊涂的干了个赔本买卖呢?
慧仁医院。
简宁失踪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以至让凌少宸觉得像假的一样。
林主任僵立在他面前,似乎陷入了一个“本人已死”的自我安慰中,梗着脖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偷溜了,在你送尸体去太平间的时候?”凌少宸问。
明明今天是难得的放晴,可空气里似乎夹杂着丝丝冷气。
“嗯!”林主任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最后就吐出这么一个单音。
“你的麻醉剂是打到空气上面去了吗!”凌少宸目眦欲裂的瞪着林主任,像是在看本世纪最大的一个谎言,偏偏他还该死的上当了!
林主任:“……”
这一刻,凌少宸充满力道和愤怒的指食指几乎要戳穿林主任的印堂,“等着吧!你要为你愚蠢,付出代价!”
“宸哥哥,你冷静点,简宁不见了,林主任确实有无法推卸的责任,但并不是全部啊!”简语含泪劝着困兽般的凌少宸,但她心里却想着:算简宁那小骚狐狸命大,跑了也好,就带着肚子里的那个野种滚得远远的吧,不要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