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歇息,我要陪着他,再过一日他就不会在王府了,我要一直陪到他出府的那个时候。”秦王妃趴到了棺椁上,眼泪珠子一滴滴的滚落了下来,尽管儿子一直身子虚弱,可是她一直盼望着他能好起来,各色名贵的药材都用上了,但一点起色全无,到了最后,还是狠心将她抛下,自己去了那极乐世界。
她真舍不得他走,即便平常他也只是病怏怏的趴在她肩膀上,她依然心中有期待,见着他瘦骨嶙峋的身子,心里头还是欢喜。而如今,这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他就这样狠心的抛下自己走了!
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进祖坟的,只能在京城近郊替他选了一块墓地,建了个小小的墓园,以后母子两人只能是隔着一块墓碑遥遥相望了。秦王妃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闷得慌,抬眼望了望玉竹:“王爷呢?”
玉竹小声道:“王爷一早进宫去了,可能是向皇上与皇后娘娘报信儿去了。”
秦王妃直起身子来,擦了擦眼泪,全身微微发抖,他去皇宫了!他向他的父皇母后去禀报这件事情了!他失去了一个儿子,可却没有半点伤心的模样,心里头还在想着如何去讨好他的父皇母后!
她怅然的看了一眼那口小小的棺椁,心里几乎忽然有一种冲动,她想要跟着自己的儿子去死,抱着他躺在一处,任那泥土慢慢的将自己的身子盖住。秦王妃伸出手掌,将自己的脸蒙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与秦王因为子嗣的事情闹僵,这么多年来秦王都只是应付般的每个月来她主院住上两日,他根本不屑于与她同床,即便是同床,也只是异梦而已。
自己生了许宜信以后便再没有怀上过身子,倒是后院那群狐媚子,每年的有人报出喜讯来,她怎么能容她们生出健康的孩子来?绝子汤避子汤打胎药,齐刷刷的全拿了出来,这后院里顷刻间便沉默了多年。
前年秦王为了这子嗣之事跟她大吵了一场:“信儿这模样是难得好了,你若还是这般一手遮天将后院弄得乌烟瘴气,那你便回安国侯府去罢。”
他又抬了两个美人进了后院,其中一个不久便有了身孕,去年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看得她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现在信儿走了,秦王府这世子之位可能就会落到那个狐媚子生的儿子身上了——毕竟她年岁已大,秦王又对她不感兴趣,自己可能是回天无术了。
秦王妃默默的落下泪来,一点点打湿了她的衣裳,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体会到那绝望究竟是什么滋味。就如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望着那山下茫茫的白雾,看不到底,万丈深渊就在脚底,自己马上就会摔下去,那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
“王妃,你还是歇歇气儿。”玉竹扶着秦王妃往座位上走了去:“再怎么样,王妃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不是后院里边那些人就更得意了。”
秦王妃慢慢的坐了下来:“对,我必须得撑着,不能让那些贱人得意。”
长乐宫的主殿里有几分沉闷,王皇后的个指甲套子慢慢从桌面上划过,划了一道浅浅的印痕,她的脸上有一丝震惊:“信儿……走了?”
“是。”秦王躬身站在那里,也是悲伤的模样:“儿子本来不想来告诉母后这个消息,可是却不得不来告知,儿子……”他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似乎快要说不下去了。
王皇后同情的看了秦王一眼,她也深深知道秦王心里的难受。秦王妃程思素实在是厉害,将秦王府的后院管得泼水不进,多年来侍妾们只生过两个女儿,有几个侍妾怀了身子以后就遭了变故,不声不响就落了胎,还有一个刚刚生了个儿子出来就夭折了,查来查去是一桩无头公案子。
好不容易程思素自己生了个孩子,可却是体弱多病,每年除夕夜宴都不敢带出来,生怕那烟花爆竹会惊了他。王皇后看了看低头站在那里的秦王,心里叹息了一句,信儿这总算也是解脱了,说真话,这般在人间受苦,还不如早些去投胎转世,下一辈子落个强壮的身子,也能好好儿的过一辈子。
“母后。”秦王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王皇后,有几分小心翼翼:“儿子有一件事情想告诉母后,可……”
“你要说什么,直接说便是。”王皇后见着秦王脸上那神色有些不对,眉毛渐渐的皱到了一处:“什么事情,这般为难?”
“母后,儿子请母后责骂。”秦王“扑通”一声跪倒在王皇后面前:“儿子在外面养了个外室,生了个孩子。”
“什么?养了个外室?”王皇后一脸不屑:“这府里的侍妾还不够侍奉你?怎么还要到外边去养外室了?说出去也不嫌丢人?况且若你实在喜欢那女子,抬了进秦王府便是,你那王府后院里有好几个侍妾,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要紧?”
秦王低头望着水墨石的地面,好半日才吐出了一句话:“王妃断然不会同意。”
“你那王妃不会同意?怎么可能?”王皇后的脸上有几分怒气:“现在她竟然跋扈到了这个程度?连侍妾都不让你抬了?”王皇后虽然不喜欢宠妾灭妻,可也不喜欢正室太嚣张,好好管着侍妾是一回事,太不给夫君面子也是一回事。秦王是皇室贵胄,看上了一个女人,要抬进府做侍妾,可她却不同意,这是怎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