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良机就快失去,约达再度调集弓箭手,霎时流箭纷飞,劲袭城下,直取唐果儿二人的要害。
万箭齐发,劲矢如雨,西凉所有弓箭手在这一刻尽数出动,云家军的脚步不由被这密集的箭势阻得一滞。
云天从一旁士兵手中拿过一个盾牌,领着数十名精英腾空而起,踏过冲在前的云家军的肩头,飞身至云渊身前,一手用盾牌护住二人,一手拔剑挡箭,“世子,快带唐将军撤回军中,属下们掩护你。”
随他飞来的数十名战士已不约而同掠上了城头,与城墙上的士兵厮杀在了一起。
“唐果儿,云渊你们休想活着离开!”约达见那二人就要逃掉,彻底红了双目,他接过士兵趁乱取来的一支铁箭搭在弓上,用尽全力拉开,暴喝一声,“去死!”
最为凌厉的一箭破空而出,带出急风般的尖啸,直奔盾牌边缘飘扬着无数发丝的位置,那是唐果儿脑袋所处之处!
这一箭,来势凶猛,就云渊侧目这稍纵即逝的空隙间,箭已逼身,近在眼前,再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云渊身形忽然急速一转,手臂往下一垂,唐果儿瞬间往下滚落,抓住唐果儿后背衣衫之时,他已挡在她的身前。
一箭透胸,鲜血从胸口喷洒而出,如雨飞溅。
“世子!”
唐果儿听见云天嘶吼一声,抬头便被一片腥红遮了眼。她浑身血液瞬间被抽空,眼前天旋地转,“云渊!”
下一刻,唐果儿稳稳站在了地上,她连忙反身伸手揽住云渊,却只觉得双腿绵绵无力,根本无法支撑起二人的重力,被迫跪坐在了地上。
眼前刀光剑影、耳边人吼马嘶,涧州城门在云家军数度猛烈撞击下,缓缓打开。云家军已直入城中,冲上城墙,只是这些纷乱交杂的声音与光影,都已似与她无关。
这数月以来她身在军中,曾几度出入生死,以为可以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目不瞬,以为可以看着血溅三尺而心如止水,甚至连那遮天蔽日的杀气,都可谓平常。
可这一刻,她所有的以为全数土崩瓦解!
触手处有鲜血横流,那滚烫却又渐渐冷却的温度如将唐果儿置身于冰火之间狠狠煎熬,她的手指不能抑制地剧烈颤抖,浑身哆嗦,牙齿发颤碰得“咯咯”直响,张了几次嘴,却都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铁箭穿透盾牌,穿胸而过,那本该***她脑中的箭,正在云渊心口要害。
汩汩鲜血已经浸润了他胸前的衣衫,鲜亮殷红的血迹被灰蒙蒙的夜色染得暗沉一片。
云渊嘴角不断呛出血来,呼吸急促,血顺着唐果儿的指缝淌出,冷冷淌了她一身,那刺骨的冰凉似乎冻结了眼前的空气,在她眸子里化作一片水雾。
“云渊。”唐果儿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唤出眼前人的名字。她想将他抱得紧一点,可那箭就横在他们之间,轻轻一动就是致命。
眼中水雾愈浓阻挡了她看清他的视线,她不停伸手擦去,却越抹越多。
“别……哭……”云渊剧烈咳嗽了一下,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吃力的抬手拂去唐果儿脸上的泪珠,“你没事……”
“我不哭。”唐果儿死咬着嘴唇,咽下喉间的酸涩,忍住即将溢出的呜咽,泪水却在瞬间急如雨下,噼哩啪啦落在了云渊的手上。
云渊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咽了一口快呛出的鲜血,似得到了某种解脱一般,竟然轻轻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果儿,我不愿看你哭,可此刻看到你落泪我却觉得轻松了。当初的事……”
“你别说,别再说。”唐果儿轻捂住云渊开合的嘴唇,哽咽着打断他,“留着力气,等太医来,等你好了,再将想说的说给我听。”
云渊伸手拉开她的手,并没有使出多少力气,可他那缓缓的摇头却重如千斤,“再不说……我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果儿,当初如果我肯听你解释,你就不会那么怨我了罢。大军临行的那一天,我站在风里目送你远去,当时我在想,是不是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不是现在这样的身份,我们之间是否就会有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不单单是身份,还有心。”云渊说的缓慢,声音极轻,如果不全神贯注去听,很容易就被淹没在了风里。
他喘了几口气,双眼渐渐迷蒙,似想起了什么,神色越发往柔和里去,“如今看到你肯为我落泪,想来你已经不怨我了。没来之前,我从不曾再奢望有一天我们还能靠得这么近,这一行,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你没有遗憾,可是我有。云渊,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我一定会怨你,比你不肯听我的解释时,更怨。云渊,你打起精神来,一定会有办法的……云渊……你不许闭眼,你看着我,你要是闭上眼睛,我就永远不再见你,连梦里都不会见你!”唐果儿泣不成声,热泪如泉,洒落在云渊的脸上,胸口上,与他的血融汇在一起。
有咸咸涩涩的味道在云渊口中蔓延,他强撑开沉得让人不堪重负的眼皮,嘴角勾起一点微微的弧度,嘴唇无力的张合,声音极其细微。
唐果儿俯下身侧耳凑近他的唇边,才听清他断断续续的话,“不愿……见我……不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