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听外头的动静,确定没人窃听,才继续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四岁时,我生母意外溺死。后来大夫跟我爹说,我娘生前被人下了毒,导致她神志不清失足落水。”
“那你爹没查出来?”
“没有。”薛晋忽然笑了笑,冷如寒冰,“因为他根本没有去查。”
阿古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夺你娘性命的,是他?”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又不是。”薛晋眉头又已拧起,“事后不多久,洪沅就进门了。”
阿古何等聪明,只言片语已猜出大概,“你爹没有查,洪氏又很快入门,他们都有嫌疑?而你不知到底是谁,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嗯。”薛晋说道,“洪氏进门没多久就生下了薛升,我曾怀疑是因为洪氏有了身孕,急于嫁进薛家,才对我娘下狠手。只是我当时年幼,并不懂那些。这些年同在屋檐下,却也没有探出什么来。”
“洪氏是什么身份?”
“听我娘的贴身婢女说,洪沅本是我娘娘家大夫的女儿,跟我娘交情甚好,以姐妹相称。后来我娘嫁了我爹,洪沅也常来薛家做客。我娘怀着我时,洪沅和我爹厮混,只是因为要邵家的势力扶持,我爹惊怕我娘翻脸,因此一直没有给洪沅名分。也曾要洪沅嫁人,但洪沅不愿,我爹大为感动。”
阿古轻笑,“你爹是觉得有个姑娘不计较名分跟了自己,肯定是真心实意喜欢他。只是他忘了,一个连尊严都可以不要,一个背弃姐妹的人,心肠又怎么会好。”
薛晋摇头笑笑,“多少男子喜欢那种姑娘。”
阿古默然片刻,“如果洪氏真的连你娘都敢杀,你又如何能活到现在。”
“邵家如今还有权势,如果在我娘意外过世后,我又没了命,我外公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最先问责怀疑的,定是洪氏。”
阿古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你假装是病秧子,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洪氏放松警惕?”
“对。”
阿古这才彻底想通,又问,“可如果你父亲是杀你娘的凶手,他为何要这样善待你?在你说要断绝父子关系后,他那时不就该欢天喜地送你走,好让薛升日后承爵么?”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薛晋眉头仍拧着,“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何当年我娘意外身死他不查?不过几个月就迎娶洪沅?如果他是凶手,也着实不必对我这么好。兴许到了最后,他们两人都不是凶手。”
阿古见他长眉紧拧,抬手轻轻抹开。
软软指肚抹在额上,薛晋微顿,这才想起还握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松开,说道,“如金书所说,以前府里的人都传是洪氏害死了我娘,可我并没有证据。如果错杀了洪氏,真正的凶手会成为漏网之鱼。”
“那是不是你一日找不到凶手,就一日要这样做戏?”
薛晋轻点了头,“一天不报仇,就难有一天的安心。”
这种心情阿古懂,父母的仇比起自己的来,更重。在她报了杀父之仇后,她便觉得卸下大半的担子,甚至可以说自己比之前软弱了些,事情也没有考虑得那么周全了。否则也不会两次让自己陷入险境,她本能将事情做得更好一些。
两人沉默许久,外头天渐明,薛晋才道,“阿古,你在外头可以对我冷淡些,我会对你十倍好。”
阿古奇怪道,“为什么?”
薛晋笑笑,“因为别人都说你媚惑了薛家三爷,背后说你坏话。”
阿古瞧他,“所以你要让他们觉得其实是你强抢民女,而不是我媚惑了你?”
“姑娘家的名声总归比男子的要重要,而且如今的世道,男人能将喜欢的女人抢到身边,别人只会称赞我如何有本事。可如果是你用了手段嫁进薛家,就是你的过错,一辈子都要背上狐狸精的罪名。”
阿古心觉这样的世道令人悲哀,可又何尝不是和他说的那样。
天刚亮不久,外头下人已敲了门,要进来伺候他们起身,早些去奉茶。
阿古上一次没有给薛康林和洪氏奉上一杯媳妇茶,这一次,心情颇为微妙。心底没有将他们当做薛家人,只是两根木头,手上动作就轻松了些。
唯有站在一旁的薛升让她很不舒服。
屋里众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可惟独薛升的目光十分强烈。别人可能感觉不出来,她却能感觉得到。
恨她吧,越恨越好。越恨就越证明薛升心里不舒服,他不高兴,阿古就开心了。
今日起,她要开始毁了薛升。他的名声,他的地位,他想得到的,她都要一点一点摧毁,让他失去全部,一步迈在悬崖上,明白什么叫做绝望后,她才会要他的命。
只是简单让他死去,她如何能满足,如何能平复她三年前的怨恨和痛苦。
薛康林和洪氏用过茶,给阿古封了红包,又送了一对金镯子,这儿媳茶才算敬完了。
“今日你们就在家中休息吧,乏了就出去走走,明日再去拜访同僚故交,该有的礼数还是得要的。”
洪氏以慈母的语气嘱咐着,令薛康林心中受用。薛晋应了声,阿古又道,“客栈里的酒,我想去搬过来。”
提到那酒,薛升才觉阿古该死。那酒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