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眼中不过是小猫小狗……
她突然失控地笑了起来,笑自己的自作多情,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还笑自己竟然傻到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们当做朋友。
原来那么年过去,一切都还和当初一样。到最困难的时候,除了娘,没有其他任何人会帮助她……
江怜南最终还是筹措到银两。
不论世道如何,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但凡立心要弄到一笔钱,从来都不愁门路。
江怜南用二十两银将自己卖进了幽州最大的青楼,拿一半卖身钱打点给狱卒,终于见到了身在狱中的母亲。
几日不见,郑氏已憔悴得不成人形,白色的囚衣上还沾着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狱卒走远了,江怜南依旧十分小心,轻声问道:“娘,他们对你用刑了?”
“我没事。”郑氏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娘,讼师建议这种情况下,可说当年是我误将毒药放入爹饮食中,反正那时我才九岁,根据大殷律例是不能入罪的。”江怜南把询问得来的结论转告郑氏。
官府中人最是相互,以衙役那日行为来为母亲开脱没有赢面,倒不如钻律例的空子。
郑氏摇头,她嘶哑着声音道:“别傻了,你以为他们真的是为你爹翻案么,那是顾大人为自己妻子出气呢。”
她看着江怜南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仍是不甘,自己的女儿,论样貌、论性情,哪一点输给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贵女,偏偏生来命苦似黄连。
她其实早已想得明白,当年之事早已结案,无端端怎会有人重查,怪只怪自己一时迷了心窍,生出贪念。如今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只可怜女儿从此孤身一人,再无人照应。
郑氏被判了斩立决,行刑那日,宁氏带了顾婵登西山,到碧云寺烧香还愿,祈求佛祖继续庇佑一家人阖家安康。
待到中旬,顾枫如愿考入幽州卫,自此离开书院,投身军营。
六月的第二场大雨在月底,暴雨倾盆的夜里,按察使章和浦全家遇害,唯有女儿章静琴幸免于难。
顾婵与宁氏一同前往幽州知府柳云升家中探望章静琴,得救后她便暂居于此。
知府夫人刘氏亲自陪着她们到西厢,章静琴静静地躺在床上,双颊深陷,目光呆滞。
顾婵见到,险些没落下泪来,“章静琴,我来看你了。”她握住章静琴的手,摇晃着,“你说句话呀。”
章静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应。
“据说仵作收尸时发现她还有气儿,当时摇醒了,发疯一样喊着狐.妖杀人,晕过去再醒来便成了眼下这般,有人服侍着吃喝倒是能够照常,就是不说话也不应人,晚上整夜整夜瞪大着眼睛不肯睡,”刘氏叹气道,“大夫说是失魂症,惊吓过度所至。”
“真是苦命的孩子。”宁氏道,全家只剩她一个,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章和浦是独子,族中无亲,章静琴的舅父赶来幽州出面办理丧葬之事。
日子流水一般的过去,转眼半月,凶手一直未曾落网,章静琴亦丝毫不见起色。
顾婵每每见到她皆要落泪,好好地一个人,平日里最活泼、最爱说笑、最爱玩闹,没一刻肯静下来,捂着她嘴仍要说个不停,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
中元节那晚,顾婵和冯鸾得到章家舅父许可,带章静琴到北海放河灯,追祭枉死的亲人 。
北海岸边围满了人,盏盏河灯,小船一样飘摇着顺流而下,整条惠河里流光溢彩,仿若缀满星子的银河。
小孩子们最不知忧愁,盂.兰.鬼.门大开的日子,仍然兴高采烈举着风车跑来跑去,口中念念有词:
“放河灯,放河灯,灯在水中行,水中放光明,亡魂随光到蓬瀛,过去早超升。
放河灯,放河灯,灯里常添油,心中无忧愁,心愿随光上天庭,福寿永延留。
放河灯,放河灯,一年一盏灯,一灯一祈求,年年河灯水中流,家家保康宁。”
不知怎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遥遥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地喊:“……狐仙降世……”声音中全是惊惧。
顾婵和冯鸾一左一右护着章静琴,身后跟着两家的护院和丫鬟,随着人潮跑动避祸。
但情况太混乱,渐渐还是被人.流冲散,到顾婵再也跑不动,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身旁除了一直与她握着手的章静琴,再见不到其他认识的人。
人潮中有的人气力大,脚程快,从后面赶超过来,还不忘大喊着提醒旁人:“狐仙追过来了!”
顾婵从来养尊处优,别说跑,就是走也没试过一次这般多路程,这时她双脚全都酸软了,抬起来时好像灌了铅的棉花,举步维艰。
这等情况,就算她自己一个人,也跑不赢什么狐仙,何况还拖着一个需人照料的章静琴。
顾婵犹豫不过数秒,灵机一动,拉着章静琴躲进小巷。
巷子里堆满杂物,她把章静琴哄进水缸大的箩筐里蹲下,上面拿簸箕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里面藏着个人。
安置好章静琴,顾婵四下里寻找自己可以藏身的地方。
巷子外的大街上突然安静下来,静得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