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洒洒然坐在主位,指了指沈苏姀,“她。”
沈苏姀正有些不懂,那站着的老者走了过来,眸光扫过她肩腰之处似在计量,随即朝她一拜笑道,“沈姑娘,老朽奉王爷之命为您做明日狩猎所穿之甲胄……”
甲胄?!
沈苏姀面色骤变,连容飒都觉出不对来。
嬴纵挥手让容飒等人退下,默默的看着沈苏姀僵直的侧影!
良久,沈苏姀缓缓转过身来,眼底陈墨一般漆黑。
“我不着甲。”
嬴纵并不言语,只沉沉盯着她。
“我不着甲。”
沈苏姀再说了一遍,然而两相对峙,谁也不愿退。
某一刻,嬴纵忽然扬了唇,点头,“好。”
沈苏姀浑身暗劲一松,正欲呼出口气,嬴纵忽然倾身道,“既然不愿着甲,明日便生死由命,别让本王护你……”
沈苏姀顿时微狭了眸,她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人,忽然明白他今日此举并非一时兴起,明天是试探,而未来则是与他不可预期的博弈。
沈苏姀垂眸,心头久违了的胜负欲忽然喷薄而出!
☆、036 须知你此番是本王之人!
旌旗蔽日,山风狂啸。
骊山行宫后的半山上,代表大秦皇家的赤色龙纹旗正迎风招展!
明黄帷帐四面相围,宽阔草场上数百人御马执鞭,列阵而立,远处高台上皇帝与太后携着各嫔妃按位份落座,俱是将眸光落在底下的少年英杰身上。
嬴渊唇角含笑的扫过底下众人,忽然在一抹玉白上一顿,他有些不解的看向陆氏,“母后,这个小姑娘倒有几分眼熟——”
陆氏一笑,“前几日御宴上见过的,沈家的五丫头。”
嬴渊眼底闪过一分了然,又看了看沈苏姀的身形和她坐下的高头大马无奈摇了摇头,“母后,朕知您喜欢这丫头,此番大猎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不能如此儿戏,这山中并不安全,那丫头年纪太小,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倒叫朕不好向沈老太君交差。”
陆氏闻言笑开,摇了摇头,“她的身手你看了也要意外,叫她试试吧,何况还有小七。”
沈苏姀今日里着一身玉白骑装,与那日湖绿的骑装相比更为飒爽冷冽些,她手上并无武器,唯有腰间挂着把匕首,马背上托着短弓箭袋,可没有人知道她剑术如何,阵中女子除了她还有西岐阑珊,可她到底不能和西岐阑珊相比,嬴渊定神看了看她,末了还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眸光又在旁边那青铜鬼面上停留一瞬,转而看向其他人。
“可后悔了?”
沈苏姀御马立在嬴纵身侧,凉声一问,沈苏姀闻言挑眉,不语。
嬴纵唇角微扬,忽然从自己箭袋中刻着“七”字的特制长剑中抽出一把放在了沈苏姀的箭袋中,沈苏姀不解其意,嬴纵眸光扫过她的箭袋狭了眸。
“须知你此番是本王之人。”
“既是本王之人,怎能不用本王之箭——”
高深莫测的话语刺耳的紧,沈苏姀看了看自己鼓胀的箭袋生生受了他这话。
嬴纵的唇角越扬越高,高台之上,嬴渊轻轻地拍了拍手。
一旁早有侍卫长等着他指示,见此将大旗利落一挥!
高台两侧的三十面大鼓轰然擂动,锵锵气势排山倒海震人心魄,嬴渊站起身来,从一旁近卫手中接过一道明黄色长弓,搭箭拉弦,对着天空咻的射出——
连着三道爆破声响起,合起来的帷帐立时被禁卫军们拉了开,鞭影重重马嘶如狂,静立的阵型忽然潮水般的向山林奔涌而去,片刻之后,百多身影皆没入林中不见。
“皇上安排了什么好戏?”
陆氏悠悠一问,嬴渊的眸光落在诸人消失的地方,面上仍是那副温透笑意,“母后向来看的明白,既是好戏,何须朕来安排——”
御马疾驰的沈苏姀自然不知嬴渊之语,她瘦小的身形好似藤蔓一般覆在马背之上,手中长鞭狠辣利落,坐下的马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比其他人快出许多。
然而她走的方向却同所有人都不同……
午时的日头最是毒辣,沈苏姀纵马在林中驰骋,两刻钟之后身后再也无人跟上来,眼前山坡较陡,御马不易,因此绝不会有人来此狩猎。
山林葱葱郁郁,荒芜小道交纵复杂,对于沈苏姀或许陌生,可对于五年前的苏彧来说,她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出去,她无法反抗,可无论今日为谁设局,她都不愿掉入这趟浑水中去……
狩猎将在太阳落山时结束,她只待磨蹭到那时便可出林,届时,她不过一个输便可搪塞,若是五年之前,她绝不会允许自己输,可时至今日她明白过来,有时候退一步才能得到更多,当她还没有权利反对,她便也只有忍耐。
嬴纵没有跟上来,这让沈苏姀全身心的放松。
从虎贲营开始,她与他相争未曾断过,对他的戒备与还击似乎成了习惯,这太可怕!
日头一点点西移,等待对沈苏姀来说并不是难熬的事情,可是某一刻开始,周遭平静的山林忽然响起细微的动静,一股子气息正慢慢靠过来……
沈苏姀握着缰绳的手微紧,眸光几动调转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