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的意思,是叫她先住在栖灵寺,对外宣称是在寺庙里静心,先堵住悠悠众口。
魏云珠明白,宫里不太平,阿姐这是在保护自己。
等在寺庙里安顿下来,已是半夜。
念霜伺候她入浴,瞧见自家郡主额头上的伤,她既担忧,又有些气愤:“那些人简直太过分!竟然当街干下此等恶行。”
“不过,奴婢听外头的小沙弥说,首辅大人今日回去的路上可是不太平。”
魏云珠微微一愣。
“听说,首辅大人今日刚从栖灵寺离开,便受到更多激愤百姓的围堵,本来只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也闹不出太大的事,可没想到,那些人里竟然混进了好些杀手。”
念霜的语调稀松平常,像是在说毫不相干的事,却听的魏云珠心头一震,怎么好端端的会混进来杀手呢?
木质的水桶里,水汽缭绕,少女露出的半截莹白小肩迎着莫须有的寒气,掀起一阵悚然,太冷,她缓慢滑落,缩在温热的水中。
念霜倒像是在同人唠家常一般,声音轻缓,却比绘声绘色更加残忍。
“混进来的那些高手,各个身手不凡,就连金吾卫都被打的落花流水,最惨的就数首辅大人了,他被人暗剑刺中后背,而且胳膊上还挨了好几刀呢,说是当场就倒下了。”
“大家都在打赌猜呢,猜那杀手到底是越王派的,还是顾家派的,竟然能把大周第一剑士伤得如此重,有个多嘴的家奴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说首辅大人被抬回去的时候,流了整整三桶血。”
魏云珠眼神微变,睫毛扇动,轻声问:“那……那他死了吗?”
水有些凉了,念霜靠着边儿,轻柔的加着热水,有些惋惜:“可惜了,还活着呢,不过,伤得那么重,没个一年半载估计缓不过气来,郡主您可以安心了。”
魏云珠觉得,自己是该高兴的,高兴他受了伤,以后就不会再来烦自己了,可又忽而觉得自己很没良心。
毕竟,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哎。”
少女下意识微微叹一声,念霜看在眼里,便微微一笑,故意岔开话题:“郡主,您刚刚听到东边的动静了吗?”
魏云珠点了点头。
的确,自从裴寂走后,东边儿就一直窸窸窣窣的,可能因为不敢打扰到自己,故意压低了声音,可动静还是不小。
“好像是一群小沙弥们在那边搬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到底在搞什么,还不叫人凑近呢。”
魏云珠便笑着道:“可能是住持要把厢房改建成佛堂吧。”
……
念霜挽好头发,取来一件外衫,魏云珠踩着柔软的地毯,向床榻走去。
今日之事叫她身心俱疲,拉上被子双眼便不自觉的瞌上了,半梦半醒间,门外传来的一声巨响,忽而将她惊醒。
直起身子,便看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朝自己扑来。
她跑得很急切,甚至于推门而入,面颊上皆是隐隐的担心,眼神定格在魏云珠身上。
“珠珠儿,你可有受伤!”
魏云清说话间,竟然是带了哭腔,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瞧着不再像是坚毅果断的大周太后,而只是一位忧心操劳的弱女子。
“阿姐!”魏云珠又惊又心疼,立刻走下床榻。
魏云清一走近房门,瞧见妹妹完好无损,便体力不支,又或者是这几日经历了太多冲击之事,跌倒在地,瘫软着,默默垂泪。
“阿姐,你怎么了?”魏云珠赶忙将人扶到床榻上。
魏云清抽泣了好一会儿,两手轻轻抚上魏云珠的脸颊,仿佛庆幸极了:“还好,还好你没出事,现在岩儿是这样的情况,你若再出一点情况,阿姐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灯光下,美人双目通红,杏眼灼灼,曾经所有的坚毅,都化作柔软的泉水,怎样都流不够,瞧的人心疼。
“阿姐,我没事的,一点伤也没受,珠珠现在可以保护自己呢。”魏云珠轻声安慰着她。
“岩儿出事了!出事了!”魏云清似乎是用尽了全力,哑着声喊出了出来,好像喊得大声些,她心底的害怕就能被驱散一些了。
魏云珠眼眸一颤:“岩儿怎么了?赵太医不是在吗?”
这几日,魏云清没日没夜的守着儿子,对外还要一副强硬的模样,现下见到小妹,她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心里的坚固城墙轰然倒塌。
她的肩头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嚎啕大哭下,嗓子哑的不像话,只能从喉间硬挤出字眼来。
“岩儿身中奇毒,现在为止,赵太医也束手无策!”
魏云珠心底猛的一沉,赵太医医书高明,若是连他都没办法,那岩儿就……
她一把将魏云清抱在怀里,自己也害怕极了,却用瘦弱的身子,将阿姐紧紧搂住,她做不了什么,可至少能给她一点安慰。
“阿姐,我在呢,珠珠会陪你度过这次难关的。”
“岩儿是天子,有佛祖保佑,他一定能挺过去的,相信我,好吗?”
魏云清抬头,眼眶红的厉害,眼底满是失魂落魄,今日岩儿吐了两回血,她又听到珠珠儿当街遇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