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非晚觉得这真是无解。她把视线定在河对岸,想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装作无知无觉——这大半夜的,到处乌漆吗黑,她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早在她打开窗户的时候,原本微眯着眼睛养神的萧欥就已经回了神。“你知道我在这里。”他道,声音不大,但十分肯定。
元非晚准备拉上窗户的手定在半空。“……殿下,您把我吓着了。”她无奈道。突然冒出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真的吗?”萧欥问,然而语气更像是否定。就算背光,他看不清元非晚的脸,但他确实注意到,对方的手指抖都没有抖一下!这叫吓着了?骗鬼呢!
不知道是夜色的缘故还是两人没真正照面的缘故,元非晚有种微妙的感觉,有些话说起来比白天更放得开。“殿下,”她轻声道,试图劝说萧欥,“您早上说的话,我已经全部转告给阿耶了。”言下之意,您大可以回去睡觉!
但元非晚不把这句话说出来,萧欥也就当自己没发现。“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对方不接招,元非晚也没辙。“您想知道什么?”最好她回答完,对方就能满意地离开!不然,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一个王爷蹲守在外头的树上,她这一晚是要辗转难眠了吗?
“你一早就看见了吧?”萧欥问,再次用上了肯定语气:“我进城时,你就注意到了我的玉鱼?”
元非晚怎么想都想不到,萧欥竟然连这个都猜出来了。要知道她那时坐在马车里,萧欥肯定看不见她!“看来是芷溪太过冒昧了。”
这话无异于肯定,但萧欥并不觉得这是冒昧。“你很敏锐。”
不知怎么的,元非晚觉得,萧欥所说的敏锐可能并不止她的观察力。更可能,指向某种暧昧的情愫。然而这个弯球她是肯定不会接的:“承蒙殿下谬赞。”
话说得滴水不漏,萧欥微微皱眉。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想不到他面前的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家。“这么谨慎,我能认为你担心交浅言深吗?”
虽然这话确实戳中了元非晚内心的某个部分,但还不是全部。因为她觉得她拿不准萧欥的意思,自然就不可能把自己的意思直白地表达出来。她爹和萧欥还是合作关系呢,小心总没有错!“殿下说笑了。”
这话依旧是在打太极。不过可贵的是,这太极打得并不算敷衍,也没显出什么害怕,能算不卑不亢。
“我是不是认真的,你以后就会知道。”萧欥沉声道。
元非晚心里咯噔一跳。等等?什么认真不认真啊?他们只说了几句话而已,为何德王就能把类似表白的话不要钱一样撒了?“殿下……”她犹豫道,不知道该接啥——
真不好意思啊,芷溪公主说不嫁的时候,也没人敢贸然对她表白的!
大概听出了元非晚语气里的为难,萧欥不由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冒进了?以至于人家姑娘觉得太快?而且,原来这就算直球了吗?那元家娘子确实足够聪明敏感呢……
“现在,也确实还有些别的事。”萧欥自如地把话头接了过去,就像是什么也没有觉察。紧接着,他就把卢阳明和公孙问之白日里打探到的结果总结了一遍。
“……什么?”元非晚自觉得她对老夫人的评价已经够差,然而事实却证明,这种底线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卖孙女这种事情都想得出……她该庆幸她三叔脑袋还没彻底糊住吗?
萧欥点了点头,又把元光宗勾搭了个寡妇、那寡妇还已经怀孕这事儿说了。
如果说元非晚之前只是有点狐疑的话,现在都变成了肯定。他们连元光宗有外室这事儿都不知道,萧欥就已经知道那外室姓甚名谁、肚子里又有啥了。相比之下,萧欥知道老夫人有放火的意图简直不是个事儿——
因为萧欥绝对派人暗中监视元府、跟踪元光宗了!
“多谢殿下告知。”元非晚轻声道,决定明天让元达去验证一下。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有一句话憋得慌,实在不得不说:“殿下,您下岭南来,已经有几日了吧?”既然是偷偷摸摸出来的,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逗留在嘉宁?凉府和长安的反应还要不要考虑了?
这话有些突兀,萧欥愣了一愣。等回过神,他不免笑出了声。为了能多留几天,他已经决定回程时日夜兼程。这话他只和两个下属商量过,元非晚又是怎么知道的?
又是自己考虑到的吗?这玲珑心肝,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第二个了!
听萧欥不答反笑,元非晚有些莫名。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她头一回产生了危机感。怎么办,总有种不妙的预感啊!
萧欥好容易笑够了。“若娘子你觉得我该早些回去的话,怕是要失望了。”如若没有碰上元非晚,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大庾岭;但事实上这事并没发生,所以就剩下再留几天这个选项了!
元非晚在心里默默地画了个叉。这时候,就算事实如此,也当然不能顺着萧欥的话头走。开玩笑,她什么身份,能管得了一个王爷的来去?“没有的事情,”她矢口否认,“您来这里是我们极大的荣幸,殿下。”
萧欥盯着那张烛光渐染的侧脸,只是笑。卢阳明大概只说对了一半——元非晚行动上可能很大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