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送来请柬的时候,谢蓁正在院子里洗头。
最近连下几场春雨,天气有点凉,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她便让人在廊庑下搭了木架,弯腰站在廊下洗头。一头青丝刚泡进水里,下人便把帖子拿过来了。
她头上涂了皂荚,没法睁开眼睛,便让谢荨念给她听:“上头说了什么?”
谢荨打开信封,坐在廊下围栏上,塞了颗乌梅蜜饯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太子妃办了一场才貌双绝宴,时间是十天以后,好像要比赛才艺和品貌,谁若是拔得头筹,太子妃会赐予奖赏。”
谢蓁抹抹脸上的沫子,听了三遍才听明白,关注的重点居然是:“太子妃是不是挺悠闲的?怎么没事儿就喜欢举办宴会。”
谢荨忙着吃,没打理她,她就一个人自言自语:“才貌双绝?是才貌都赢才行么?赢一个行不行?”
不用说,她这张脸是稳稳的第一。
谢荨搭腔:“阿姐要去么?”
慢条斯理地洗好头后,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坐在谢荨旁边说:“既然太子妃都邀请了,不去怎么行?你看看上头是不是也有你的名字。”而且宴席最能提高知名度,错过就太可惜了。
谢荨低头一瞧,果然在谢蓁俩字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顿时垮下脸:“我什么也不会……”
谢蓁嘿嘿一笑,从她手里抢过蜜饯放入口中:“别担心,你还会吃呀。”
谢荨气得两腮鼓鼓,“阿娘说能吃是福!”
“……哦。”谢蓁故意戳了戳她的腮帮子,觉得妹妹脸颊太滑,忍不住又捏了捏,“看来我们阿荨很有福气嘛。”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谢荨觉得自己被取笑了,从她怀里抢过油纸包,转身就要走:“我不理阿姐了!”
那是谢荣从街上给她们带回来的蜜饯,谢蓁虽然也喜欢吃,但绝对没有谢荨那么贪吃,所以这一大包蜜饯,大部分都进了谢荨的肚子里。目下眼瞅着妹妹要走,谢蓁赶忙抱住她的腰,认错求和好:“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别走呀。”
闹了半响,谢荨重新坐回来,到底感情深厚,也就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她们两人坐在太阳底下,谢荨手里拿着一条巾子,坐在谢蓁后面给她擦头发,“阿姐想得魁么?”
谢蓁歪着脑袋,一张小脸白净通透,乌发披在肩后,只穿着薄薄的春衫,“想呀,既然去了,自然要得第一。”
别看她平时懒洋洋的,其实好胜心一点没少。只要是想努力做好的事情,便一定要成功才行,她若是没干劲,那就一定是因为看不上这个东西。
谢荨给她擦得半干,从双鱼手里接过牛角梳,一点一点把她的头发梳顺了,“那阿姐要比什么才艺?”
品貌是完全不用操心的,整个长安城放眼望去,估计都找不出她这样好模样的。就是才艺有点难为人,她小时候偷懒,琴棋书画样样不精,现在竟连一个能拿出手的都没有。
谢蓁想了一会儿,也有点惆怅:“不如我弹七弦琴吧?”
谢荨疑惑:“阿姐会么?”
她记得她从没学过啊……
谢蓁笑眯眯地:“不是还有十天么,我可以现在学啊。”
☆、建府
尽管谢蓁说了要学琴,但是放出话后,却没见她学习过一天。
为此冷氏特意为她买了一把七弦琴,但是她却只拨弄过两下,除此之外,再没碰过。学琴并非一日两日之事,需要先生指点,更需要自己勤加练习。然而这两样谢蓁都没有,她每日仍旧过得跟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连谢荨都看不下去了,一天问她三次:“阿姐你不练琴么?”
她正在让双鱼染指甲,闻言点了下头,“练呀。”
凤仙花花瓣碾碎成汁,覆在指甲盖上,过了一天一夜再拆开,便能染成娇艳的颜色。一个个指甲盖有如瓣瓣桃花,裹在白嫩的手指上,愈发衬得一双手有如春天里鲜嫩的笋芽,又白又细。
看她的模样真是一点也不着急,明明后天就是宴席了,她的琴还没碰过几回呢!
谢荨是知道的,她想在这场宴席上拔得头筹,不仅能得到太子妃赏识,还能为父母争一口气。如今他们在国公府过得不算好,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喜欢他们一家子,要想被人重视,只有靠自己努力才行。
可是前几天她还志得意满呢,怎么一转眼就兴致缺缺了?
要知道不仅是她们,就连三姐四姐也很重视这场宴席,这几天一直忙着在院里练琴练筝,许久没见她们出来了。既然是太子妃亲手操办的,到场的一定都是簪缨世家的夫人千金,还有朝廷命妇,就算场面不大,也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这可是关系到名声面子的大事,谁都不敢马虎。
谢荨见谢蓁并不上心,不得不提醒她:“阿姐再是如此,明日可就是垫底的了……”
没想到谢蓁毫不在意,竖起一根手指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好不好?我不练琴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谢荨不太懂,“为什么?”
她趿着绣鞋,走到七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