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 正是第三场的最后一天,考过这一场后,今年的乡试就结束了。随着考场大门打开, 一个个形容枯槁,仿佛整个身体被掏空的考生们行尸走肉一般走了出来。
九天的考试, 虽然每三天能休息一次,但无论对他们的身体还是精神状态来说, 都是不小的考验。特别是大部分考生由于常年累月坐着学习很少动弹,身体就更加虚弱了。像裴澈他们这样上过武课,身体经常能够得到锻炼的倒还好些, 至少不会走几步便觉腿软。
裴澈刚一出门, 胳膊便搭上一只手搀扶着他, 耳边还不住地传来嘘寒问暖之声:“你现在还好吗?赶紧上马车喝口热汤去去寒, 前天夜里下了场雨,那条披风应该不咋顶用吧, 别到时候受了风寒……”
裴澈嘴角一弯, 说道:“放心吧,近来天寒, 考场给大家准备了姜汤, 我也喝了。”
江淼瞥了他一眼:“你我还不清楚吗?喝了但没喝多少吧?你这挑嘴的毛病也该改改了,良药苦口的道理你一个读书人还不懂吗?”
裴澈一时语塞, 因为江淼猜的很准,那姜汤闻上去姜味十足, 汤汁又浑浊得不像话, 入口一阵怪味, 喝的裴澈几欲作呕。他只喝了一口, 碗就搁在那里再也没动过了。
两人边说边来到车前, 江淼突然问道:“对了,你那几个朋友呢?他们没和你一起吗?”
裴澈道:“他们与我分属不同位置,这贡院有三个门,他们会从其他门直接回去。阿淼,你为何突然问起他们?”他有些奇怪,因为阿淼以前从没主动问起过他那几位好友。
江淼理直气壮地说道:“以前咱们什么关系,现在关系不同了,你的亲戚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关心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江淼很现实,假成亲和真成亲的待遇要是相同的话,那不就显得真成亲不值钱了吗?
裴澈失笑,他该为了江淼的爱屋及乌而感动吗?
两人上了马车,江淼搬出了之前就准备好的益气补神汤。汤里放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和食材,看起来好似乱炖,却不知江淼是怎样烹饪的,每种东西的味道都巧妙融合在一起。入口便觉鲜美醇厚,下肚之后更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热气很快涌向四肢,周身的疲惫仿佛被什么冲刷了一般,已不像刚刚出贡院大门时的模样了。
“这汤不仅美味,似乎作用也不小。”裴澈喝了一碗之后,立刻又盛了第二碗,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江淼头一扬,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熬出来的。不过,味道是我调出来的,这药膳却是相邻不远的田嫂子教我熬煮的。”虽然熬出来后他给田嫂子送时田嫂子一脸被打击到的模样,她煮了那么多年的药膳,竟然还不如江淼第一次熬的好吃!
裴澈很给面子地又吃了一碗。因为贡院距离国子监比较近,所以马车没有走多久便到了。一回到院子里,江淼便去到厨房,给尚有余温的水又添了一灶火。
裴澈在考场,这几天是没有条件洗漱的,水一烧好,他立刻提水去洗漱。用了好几桶水后,他才心满意足地穿好走了出来。
“你这头发,怎么湿着就出来了?快擦干。”江淼看他一眼,忙吩咐道,这里没有吹风机,头发得用干燥的布巾一直擦才能擦干。要是不管任它淌水,第二天必然是要头疼的。江淼多次想过要把这玩意剪掉,又怕惹来忌讳,只能不甘地放下这个念头,偷偷怀念自己的寸头。
裴澈接过江淼给他的布巾开始擦拭头发,也不知他擦时是不是用了内劲,只用了江淼一半的时间,便把头发擦干了。裴澈用木簪随意将头发往上一束,便又是一副俊逸非凡,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模样。
打理好自己后,裴澈开始和江淼诉说自己这几日的辛苦,虽然他之前已经说过两次了,但不妨碍他继续卖惨。
江淼本想着刚考完就问别人考得怎么样好像不太好,说不定还会给他们带来压力。但裴澈一直都在主动回忆自己考试时的样子,想来是不觉得有压力的,便忍不住地问道:“阿澈,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有把握吗?”
裴澈很有信心:“我自觉此次乡试答的尚可,被取中的机会很大。”他停顿片刻,觉得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于是又加了一句,“然凡事都有意外,还需等放榜之日,才见分晓。”
江淼听得有些懵,裴澈的意思是他可能考上也可能考不上?这说的不是废话吗?考试当然就这两种可能了,不然还能怎样?看在裴澈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残酷的考试,江淼忍住没说他。
因为这几天在里头都是吃一点干粮和稀粥度日,所以回来的这一顿,也不能弄些大鱼大肉的以免伤了肠胃。江淼熬了一锅小米粥,炒了几个清爽可口的小菜,招呼裴澈过来吃。
裴澈吃的很香,动作虽有些快,但看上去仍觉赏心悦目。江淼坐在他对面撑着脑袋看他吃,比看吃播还起劲,毕竟那些吃播都不如裴澈好看。
吃完后,裴澈坐着消化了一会,便被江淼赶回房间睡觉了。号房那般狭小,纵使可以把挡板放下来当床,也得蜷着身子,一夜下来,身体早就睡僵了,而且在那种紧张的状态下,人也睡不踏实。
裴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