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 你姨母那边也散了,她念叨你好久了,你去见见她吧?”祝老爷试探着问道,本以为裴公子吃完就会离开, 但现在他要等寿桃, 这不就要多留一会了吗?
裴澈沉吟片刻:“今天还未与表姨母见礼, 是该去见见的, 还请表姨夫带路。”
“好好, 那走吧!”祝老爷喜笑颜开, 赶紧带着裴澈往里头走。裴澈一时不察, 待发觉远处有人盯着他看, 风中还传来几句燕语莺声时, 他才发觉祝老爷准备领他去的竟然是祝府后院。
裴澈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后院娇客众多, 外男不便前往, 烦请表姨夫找个清静的院子,让吾与表姨母叙叙旧。”
祝老爷有些尴尬, 他本想说都是自家人不要紧,可见裴澈眸光泛冷,怕他恼了自己,连忙道:“是我考虑不周了!你先在前头这个亭子里坐一会, 我这就去安排!”
裴澈观察了一下, 发现这亭子四周开阔,周围也都有人,不至于让女眷误闯进来, 坏了自己名声, 这才放下心来。豪门显贵里这样龌蹉的事多了,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多一两个侍妾无所谓,可裴澈却不允许自己身上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坐在亭子里,盯着来时走过的垂花拱门出神。突然,几个身影从门前晃过,裴澈认出了其中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影,这不是刚刚那个小贩吗?之前在普灵寺时,他还觉得此人口齿伶俐,没想到竟这般没眼光。
不过,他那寿桃的颜色到底是怎么上的那样自然的?
“裴公子,我安排了一个客院出来,咱们走吧!”祝老爷匆匆跑来,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
他带着裴澈出了垂花拱门,往刚刚江淼走的那条路过去。裴澈看着前方,发现那几人在前头拐了个弯。
“那边可是府上的伙房?”他似不经意地发问,祝老爷不解其意,只点头答是。
“也不知那寿桃是如何做出来的?竟如此惟妙惟肖。”裴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祝老爷被他看得心里一紧,恍惚明白了什么,这位爷应是想去看那小师傅是如何做寿桃的吧?“这还不简单,裴公子若想知道,咱们待会去看看便是。”
裴澈满意地收回视线。
祝夫人等在院子里,神情有些忐忑。她最近一次见到他,还是七年前在国公府世子爷和那位大表姐的灵堂里。
只记得他一身丧服跪在那里,一向挺直的身板弯曲着,像是被暴风雨压弯的小树一般。见她们来上香哭灵,他死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俯下身子给她们磕了个孝子头,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孝子裴澈,敬谢各位姨母,来送我父亲和母亲一程!”一向金尊玉贵的小儿,仿佛一夜之间便长大成人了。
“表姨母安好,裴澈给您见礼了!”裴澈见到祝夫人后,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快,快起来!”祝夫人上前双手将他托起,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多年未见,都快认不出哥儿了。”
裴澈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对这位表姨母依稀有点印象。他的母亲是个喜热闹的人,在世时经常会邀请闺中的姐姐妹妹们到别院小聚。自她去后,除了外家,他和其他人几乎都没再见过。
祝夫人拉着裴澈问了许多,像什么府中生活啊学业啊一类的,最后还问起裴澈,国公府的人有没有给他定亲?
说起来,裴澈今年也有十九了。即便戴着两重孝,也早该除服了。按他现在的年纪来说,定亲已经算晚了。祝家大少和裴澈同龄,去年初就已经完婚,现在孩子都几个月了。
“尚无,眼下学业未成,我不想太早定亲。而且我的婚事,是由祖母拿主意的。”裴澈赶紧透露情况。他其实觉得自己还不大,但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问他的亲事。
“老夫人身子可还好?”听他这么一说,祝夫人果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自从服下安神丸后,祖母的精神好了许多。前几天还说要亲自来给老太爷祝寿,婶婶们怕她劳累,拦了好久才作罢。”
祝家虽知道这只是客套话,但心里还是高兴不已。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成功和国公府搭上了关系,往后再面对那些有靠山的铺子管事时,也不用畏首畏尾了。
裴澈观二人神色,添了一句:“祖母最是怜贫惜弱的人,她常说,百姓日子艰难,特别是老人家们。年轻时节衣缩食抚养孩儿长大,若遇上好的日子尚可,遇上不敬长辈的,怕是会老来凄凉。”
祝夫人浑然不觉他话中之意,祝老爷却觉得尴尬难当,他刚刚攀附之心太过,唯恐老爷子惹恼了这位爷,心急之下对他爹动了手。裴公子话中的警告之意,他竟现在才听出来。
“老夫人教训的是,我们必定会孝敬长辈,不敢有丝毫怠慢。”祝老爷这般郑重其事的样子,让祝夫人有些诧异。
不等她表现出来,裴澈这边已经起身告辞了。祝夫人注视着那芝兰玉树一般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世子爷和大表姐当年的风采。那才是真真天造地设的一对,谁能料到他们会有那样的下场呢?
……
“老爷,那个就是做面点的屋子。”祝老爷没去过伙房,从客院出来后,他随口点了个小厮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