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洐野站在原地,突然展颜一笑,喃喃自语般轻声道,“谢谢易老师”,好久不见。
坐到位置上,路洐野把窗户开得更大些,吹吹风冷静一点,眼睛看着前面,却连黑板上写的是什么也没在意。
她的新老师,真是漂亮得不像话,再给她几辈子,也不忍心惹她生气。
晚自习前,易钦枝还没到教室,班里齐齐整整,包括路洐野在内,后面这群翘课王都在。
路洐野后背的伤,被她不小心扯到,绷带又开始渗血,这个伤口已经反复好几天,横在肩胛上,一动胳膊就会牵扯到上面的肌肉。
医生建议她趴床上静养,她哪静得住。
易钦枝没来,路洐野闷得慌,起身往外走,李乔问她,“干嘛去洐总?”
路洐野停下,望着面容还年轻的发小,上一世正是这些朋友,为她办了丧礼,几个人忙前忙后,为她哭得眼睛通红,让她有个体面的收场。
向来不擅长表达,路洐野无从开口,她摩挲着裤子口袋里的打火机,定定地看了这三个跟着她一起从市区转来发小一眼。
被她漆黑的瞳仁盯着,李乔感受到压迫感,于是她默默站起来,试图在高度上减少压迫感。
李乔只比路洐野低一点,也有一米七多,她知道路洐野家里的事,看她此刻脸挂着彩,猜她心情不会太好,于是斟酌着说,“一起吗?”
路洐野语调一贯懒散,淡淡回一句,“抽烟”,教室里没有易钦枝,她随便说个理由,出去透透气。
烟并没有点,叼在嘴唇间,路洐野把玩打火机,听“咔哒咔哒”的声响,看蓝焰小火苗在出火口蹦跶。
她倚在窗栏,回忆上一世这个时间段,她在做什么。
这时她跟父亲路正元彻底决裂,没有当个多余的人,跟他和他的家庭移民国外,为此被路正元试图强行带走,让保镖寸步不离盯着她,非要磨掉她的锐气。
倒不是说路正元在乎这个女儿,想带她走,而是觉得留她在这丢他路家的脸,之前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路洐野转学到这个小县城,已经让他觉得丢尽颜面。
跟路正元的斗争,路洐野用一身伤,取得最终的胜利,终于孑然一身。
原生家庭总能随时随刻,给路洐野的心里带来郁结,上一世,她吹了一晚的风,也抽了一晚的烟。
然后被易老师注意到,叫她去操场,跟她谈话,可惜那时,她全都闷着自己消化,没有抓住这个好机会。
路洐野取下嘴里未燃的烟,反手扔进垃圾桶里,并没有沉浸在情绪的沼泽里。
她在想,这次要怎么做,让易钦枝一下注意到她。
抽烟就算了,毕竟是死于胃癌,不健康的事,她要克制一些。
一天到了尾声,白日落幕,走廊的窗户隔开了月色,路洐野吹够了风,拉上窗子,与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对望。
玻璃没有镜子清晰,只能映出轮廓,她很白,发着光,鼻梁高挺线条流畅,脸上的伤丝毫不狼狈,反倒显出一股,敢于对抗一切的桀骜来。
到了晚自习时间,易钦枝坐在讲台位,看学生自习,顺便批改作业,眼睛却时不时落在最后靠窗的位置。
无他,只因为那道注视太难以忽略,想当做没察觉都不行。
路洐野堪称放肆的目光,毫不遮掩,张扬地落在易老师身上,她左边没折的胳膊抵着桌子,手掌托着下巴。
她不生气时,便会看出来,她嘴角天生是翘着的,带着漫不经心的愉悦,眼睛一刻不落,视线不由自主就聚焦在易钦枝那。
易老师从头到脚,都生得让路洐野舒服,回到教室,看易老师安安静静坐着,改作业也认真,拧杯子喝水也认真,她不紧不慢,岁月对她格外静好一样。
路洐野自醒来后便不安的情绪,不知怎么就被揉散开,她想看,于是便肆意地看,不知收敛为何物,要把易钦枝藏进眼睛里一样。
反倒把易钦枝看得不自在起来,这位刺头不看书不写题,撑着脑袋瞧她,身上都是伤,还有个眼窝乌青,直直看着她,再配上不明就里的笑。
多少有点诡异在脸上。
易钦枝停下笔,皱眉看着路洐野。
竟是路洐野率先撇开眼睛,薄薄的眼皮敛住眸子,侧头看向窗外,天色漆黑,她左手遮住嘴唇,轻笑一下。
像个吸引注意力成功,得逞的坏孩子。
隔着过道,周玥拿着数学习题册,她同桌李乔抓着语文书,两人互相扯着胳膊,纠缠不给对方先出去。
路洐野注意到两人的动静,扫她们一眼,拧了下眉头,默默把桌上的书推到外侧,把自己与扰乱班级纪律的人隔开。
“快松手”,周玥一巴掌打开李乔的手,“阿野生气了!”
李乔一松手,给周玥跑出去,小声问路洐野,“我去找易老师问题目,去吗?”
路洐野知道周玥什么德行,离经叛道,跟家里出柜,公然说她是t,喜欢女生,闹了一年多,死磕到底没低头,她爸怕她把老爷子气死,把她逐出来的。
准确说,跟着路洐野转过来的几个人,没有一个省心的。
周玥占了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