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穿来这么久, 基本上也将这修真界的常识摸清楚了。
结契，和结为道侣是不一样的。
这人修和妖修通用的契一般为三种：
其一是主仆契。一方为主，一方为仆。结契之后, 主人一方可以随意撕毁契约，并且仆人只能有一个主人，主人却能有多个仆人。
这种契约通常用于某些人修间的浪荡子, 以及妖修间的大能。
大多对彼此都不是真心实意, 而是以折辱对方为乐。
其二，是君子契。契约双方各自平等, 若是有不喜欢, 只要双方协定后一同契约, 契约就不复存在, 并且对双方都没有影响。
这通常也是最广泛使用的契约, 令修士和他的妖兽，成为值得信赖的战斗伙伴。
其三，才是同心契。
同心契也是必须一对一结契, 然而同心契同享修为、生命、神识, 结契之后是不能毁契的——
也不存在任何毁契的可能, 哪怕是一方死了。
因为同心契共享生命。
契约的一方死亡，那另一方也不复存在。
而结为道侣, 只需要在各宗门自己的记事堂之间走个手续。
不同宗门对于结为道侣的宗规不一样, 得到自己宗门的承认就行。
至于散修之间想要结为道侣, 那也有散修仙盟。
据说某些宗门里，男子可一夫多妻；又有某些宗门里，女子可一妻多夫……
总之, 结为道侣这种事, 靠得是宗规。
结契, 靠的是天地法则。
黎昀他……一上来就是这么高难度的同心契！
要是中间有谁后悔了，离都没法离！
南絮立刻拒绝了他：“不要结契。”
然后，她就明显感觉到，黎昀身体一僵。
这股僵硬只是很微小的一瞬，就像是在这一个瞬间，他的整个躯壳，又回到了初见时那个被冰封的雪夜。
再然后，他似乎又变成了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神情自若道：“……好。”
“你不想，”黎昀道，“那便不结契。”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沉默地抱着她，反倒使南絮的心中生出几分愧疚来。
好像心绪随着他的神情而起伏，空空落落的。
她想起斩风说，他想与她结发——
他是不是，把这个心思藏了很久？
他应该就是，很传统、很板正的……呃，需要一个名分？
毕竟……
两人睡都睡过那么多次了。
南絮开始思考起和黎昀结为道侣的可能性。
结为道侣之后还有可能分开，后果没有结契这么严重。修仙界嘛，大家活得都长，又到处乱跑，在什么秘境中啊、险境中啊，吊桥效应相处出感情来了也是常事。所以在修真界，道侣之间分分合合还挺常见的。
南絮估摸着，经过宗门认可的道侣，应该就等于公开交往的男女朋友？
那些宴请宾客的，可能就像是结婚吧。
如果她和黎昀只是在宗门内有个名分，而不公开的话……
分手的时候也不会太难看？
嗯……反正比结契好。
——她现在还只是把两人定义为了恋爱关系，实在没有做好进入婚姻关系的准备。
她不是对黎昀没有信心……
是对她自己没有信心。
神兽的生命有那——么长。
喜欢一个人一年，或许很容易。
十年，也不难。
那百年呢？五百年呢？一千年呢？
一千年，对于人修而言，寿命几乎已经要走向终点。但对于神兽而言，人生……啊不是，兽生几乎才走到青年。
她真的能够在这么漫长的时光里，和黎昀依旧相爱吗？
与其到时候成为一对怨偶，不如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谨慎一些。
这么想着的时候，黎昀忽然一抬手，灭了灯。
失去了光源，屋内霎时黑了下来，只从窗边漏下一丝霜白的月光。
南絮道：“师父？”
“夜深了，”他道，“睡吧。”
一片漆黑中，他的声音像是流淌的暗河，冷而幽微。
他道：“你既然决定要去秘境，那必须参加太玄宗小考。”
他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入到了小考上：“上次小考，其余几项你都不错，游泳一道，却一直没有学会。你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继续教你。”
南絮道：“嗯……”
他的声音有股莫名的威严，好像他们的关系又有了微妙的改变。
他是她的师尊，而她，是他的徒弟——
南絮顺从地听着他的声音躺下，却没有闭眼，只看着他站在床边的背影。
他道：“我去书房，准备一些有关秘境的东西，你……”
“师父！”
南絮喊住他。
她一下又坐起来，去勾住他的手掌：“你留下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好。”
他没有拒绝她。
他脱下外袍，在她身边躺下，没有松开她的手。
两人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