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秘境五十年一开, 柳菱歌没想到，距离上次开秘境不过三十年，这秘境便又开了。
她刚刚结束一场厮杀, 身上是缭绕不散的血腥气。
从前她闻着这味道只觉得难受, 现在却已经习惯了。
自从上次她回了一趟宗门之后, 便又来了江定洲。
她主动请缨，每日都跟着小队出去清扫边界的魔族残党，企图用战斗来压下心里纷乱的感情。
这是有些效果的。
战斗使人心无旁骛, 没有杂念。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这样放下这份感情, 直到她听到了师父修为恢复的消息——
她的心又乱了。
她正犹豫, 要不要回宗门恭贺师父……虽然她已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 连这声师父，她也已经不能喊了。
若是重逢, 她只能与旁人一样, 普普通通地喊他一声剑君，而他……也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这一犹豫，便在江定洲留到了现在。
然后收到了水月秘境将要开启的消息。
“柳师姐，”与她传话的小修士问她, “可要与我们一同赶回宗门？”
柳菱歌道：“我……再想一想。”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若是大家都去秘境，这江定洲无人守着, 我放心不下。”
小修士敬佩地望向她：“柳师姐近日在江定洲声名鹊起, 想必不少魔族已经盯上了你，不如去秘境中历练一番。何况，万一那秘境中也有混进去的魔族呢？以柳师姐在前线厮杀的经验, 反而能护佑秘境中诸位道友的安全。”
柳菱歌被这小修士说得动了几分心思。
却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而是——
不知师尊会不会进入这秘境？
师尊声名比她更盛, 魔界中人无一不对他咬牙切齿。
听说师尊不过恢复到金丹期, 要是他也进入这秘境中历练，魔界必定会使人埋伏其中，击杀他。要是她也去了这秘境，于师尊而言，也多了一份助力。
但她拿不准黎昀是否会去，又联络起了太玄宗的人。
而后，她得到了一份肯定的消息。
黎昀会去。
她的心情隐隐地雀跃起来。
她收拾行李，准备回太玄宗，回去之前，约了易峰出来，与他道别。
柳菱歌道：“这秘境一开便是一年，此后一年，我们便见不上面了。”
这话说完，她心中甚至有了几分轻松。
这次回来之后，易峰得知她与师父断绝了师徒关系，对她极好——
从前，她也是朦朦胧胧地享受他的关怀。
可现在，她反而对易峰断了那份心思。
因为……
她好像对黎昀越陷越深。
或许黎昀说的是对的，她从前爱慕的是他天下第一的虚名，她想要看着他重回巅峰。
但黎昀如此决然地将话挑明，戳破了她的幻梦，她反而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他真实的模样。
他如此冷酷，冷酷到将她逐出师门。
却又如此温柔，温柔到为她保全体面，自言不想拖累她的前程。
当见过了那遥不可及的清冷明月的光辉，便辗转反侧，再也难以忘怀。
她去秘境的一年，正好与易峰各自冷静，或许易峰也能放下她，去寻觅良人。
柳菱歌道：“这些是结识以来你赠予我的灵石，我现在还与你。”
易峰看着柳菱歌这幅姿态，眯起眼睛。
他道：“你是要与我一刀两断？”
“不，”柳菱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我去秘境一年，或许这当中你会有需要用灵石的时候，找不见我，我便提前将这些都还你。”
“原来如此。”
易峰抱臂：“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秘境？”
“你也要去？”
水月秘境极大，虽然离太玄宗近，却不是为太玄宗所独有。
往年，都是五大宗门令弟子进去历练，一些小宗门和小世家也会派人进去，但需有人在五大宗门作保。散修之间，也会结成散修仙盟，在五大宗门面前交个买路钱，验明不是魔族，即可进入秘境。
故而，柳菱歌对于易峰进秘境这件事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另一件事。
柳菱歌问：“你最近……不是家族中有事要忙吗？”
易峰这些天说自己家中有事，忙得不见人影。
她也不好打听别人的家事，一直没有细问。
“我么……”易峰一笑，“正是是秘境中解决这家事的。”
柳菱歌一怔。
易峰道：“你不想让我去？”
“没有，”柳菱歌抽离出来，若无其事道，“只是提起你的家事，不知你那妹妹南絮是否也会去？她已经筑基了，正好符合进入秘境的修为。但这秘境毕竟凶险……”
“她自然会去。”易峰自傲道，“秘境凶险，也有我保护她。”
柳菱歌莫名地想起了和南絮有着丝缕关联的黎昀。
若是南絮遇险……师父会保护她吗？
会的。
师父行事正直，南絮还是她的弟子。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