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戎想着小姨沉甸甸的重量, 忧心忡忡地到了踏雪峰。
南絮正翘首以盼地等着黎昀回来,忽然见到眼前冒出两只兽耳,愣了一下。
少年的身形比初见时还要更瘦, 熬得狠了, 两眼还泛着血丝, 眼底青黑,两颊都快要瘦脱了相,仿佛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一般站在那里。
她看着荆戎,恍惚了半天,心疼得不行:“怎么瘦了这么多?一定很辛苦吧。”
还是个孩子呢。
来了太玄宗没多久,刚养回来的一点肉,又消瘦了下去。
荆戎笑了笑, 满不在乎:“小姨, 不辛苦。”
见到他这样的表情, 南絮更心疼了。
她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衣袖滑落,露出交错的伤痕。
荆戎看到,眼眶一红。
他来之前只知道南絮在踏雪峰, 却不知道她还受了这么多的伤。而且她现在虚弱地躺在床上, 显然是遭了大罪。
“小姨, ”他眼中发了狠, 像只狼崽子,“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呃……没有人。”
南絮道:“是我自己弄成这样的。”
荆戎满眼不信:“你自己弄成这样?”
一旁的乌大柴看热闹不嫌事大, 将真相抖了出来:“她是为了破某人的心魔。”
荆戎转身看向黎昀。
他尚是少年, 个头比黎昀矮上许多, 以往对黎昀敬重, 也一直收敛着脾气。
现在见到南絮受了重伤, 实在压不住火,迎面对上黎昀:“剑君,我有话要和你说。”
黎昀看他一眼,道:“嗯。”
“诶……”
南絮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这两人剑拔弩张地又走出了房间。
南絮看向乌大柴,忧愁道:“师父,他们两不会打起来吧?要是打起来,阿戎他很吃亏啊。”
乌大柴摸了摸胡子,颇为欣赏地看着荆戎:“这小子,有点胆色。”
荆戎日夜在赤丹峰铸剑,乌大柴自然是知道他这些天有多辛苦的,也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交易。
但荆戎有求于黎昀,实力也不知比黎昀微弱多少,还是愿意为了南絮出这个头。
是个好孩子。
有些话,他不方便说,说了黎昀也未必会听,荆戎年轻气盛,却可以替他说出来。
“你放心,”乌大柴老神老在道,“要是打起来,黎昀他不会还手的。”
“啊?”南絮更忧愁了,“那阿戎要受伤了。”
乌大柴道:“你不担心黎昀?”
南絮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师尊的修为跌落了,可他的身体还是经过了天雷锻体啊。”
想当初她都挠不破呢。
南絮道:“真怕阿戎打得手疼。”
乌大柴:“……”
是他低估小徒弟了。
……
屋外,院子中,荆戎与黎昀站在了那株红梅下。
少年耳朵竖起,冷着脸,满脸的不悦:“剑君,你与我说实话,我小姨她受了多少伤?除了这些皮肉之苦,她的经脉、内丹、神识受伤了吗?”
黎昀望着他:“她神识未有损伤,经脉本就有伤,是旧伤。内丹……伤了些,已经恢复如初。”
荆戎道:“经脉的旧伤?”
他眉头一皱:“小姨没有和我提过。”
黎昀道:“她化形太早,是吃了化形丹。为了让她伪装成人修进太玄宗,瞒天过海,她恐怕还被喂了些乱七八糟的药,泡了药池。她的经脉之中,堆积着许多魔界的毒。”
荆戎咬牙切齿:“封异……封异!”
黎昀看向他,目光如炬:“她身上的毒,果然与封异有关?”
荆戎道:“是。”
黎昀问:“你还知道什么?”
荆戎反问:“剑君现在是何修为?”
“我想剑君已经知道了我和小姨的来历,也知道我们的身世另有隐情,”少年一双眼锋芒逼人,“若剑君修为没有恢复,知道了又有何用?”
“元婴后期。”黎昀道,“我现在有资格知道了吗?”
“没有。”
荆戎毫不留情:“你没有恢复到全盛,是寒毒未解,还是心魔未解?毒也就罢了,要是你心魔未解……”
“我小姨她是不是下一次还会因你而受重伤,”少年说到此处,喉头哽咽,“乃至因你而死?”
“我明白你的顾虑。”黎昀淡淡道,“不会有那一天。”
荆戎问:“你心魔已经解开?”
黎昀道:“没有。”
荆戎又问:“那你凭什么承诺?”
黎昀顿了顿,道:“我道心已系于她,她活一天,我便活一天。便是要死……”
“也该是我比她先死。”
白雪伴着红梅飘下,落于他掌心,殷红如血。
他倏而一笑,黑眸深深:“此后,她便是我的心魔。”
……
另一头,南絮坐在屋内心惊胆战地等着。
等了半天,她也没等到外面有什么动静。这间卧房隔着回廊,并不能从窗外看到前院。南絮纠结地问乌大柴:“师父,他们两是没打起来啊,还是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