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霎时沉默了下来, 一室寂静。
黎昀缓缓将杯盏放下:“不知顾三娘他……何时走的?”
荆戎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意忍下去:“一年前,我爹被仇人杀死, 我娘被仇人抓走,唯有我逃了出来。”
黎昀一怔,道:“抱歉, 我尚不知这消息。节哀顺变。”
又是满室静默。
竹师兄爱怜地拍了拍荆戎的肩:“好孩子,受苦了。”
“剑君,”少年再次跪在了黎昀的面前, “为了报仇,我想跟随您学剑, 还望剑君成全!”
黎昀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年, 道:“太玄宗不收血海深仇、寻衅滋事之辈。凡成为太玄宗弟子, 便当以宗门为先, 不得在外随意结仇。”
他平静地又一次拒绝了少年:“我不会收你为徒。”
荆戎耳朵一垂,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黎昀忽而道:“你会铸剑么?”
荆戎道:“……铸剑?”
黎昀解下腰间斩风,将这柄断剑放在了桌上:“我寻找顾三娘,是想请他替我重铸本命剑。”
“若你会铸剑, 我不必收你为徒。”黎昀看着他的眼睛,“你替我铸剑, 我教你剑法。”
荆戎目光大亮:“我会!”
南絮看着大外甥,忍不住抖了抖耳朵。
他都能和剑说话了……那会铸剑,好像也很合理?
师尊的剑能重铸啦?
“好。”
黎昀并未多问, 没有怀疑, 也没有担忧, 好似从荆戎答应他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全然信任着这名少年的能力。
他道:“从明日起, 你便是我的剑童。”
少年为之一振,两只毛茸茸的兽耳霎时抖擞起来。
荆戎起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剑君!”
……
学剑一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
南絮回想起来,都还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走向了这样曲折的发展。
等到荆戎陪着竹师兄下了山,南絮趴在黎昀的怀里,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她忽然感到身体里涌起了一股熟悉的躁动。
南絮:“……”
可恶,又是这该死的发情期。
南絮偷偷摸摸地从黎昀膝上跑开,准备趁男人不注意开溜。
刚一迈腿,就被男人喊住。
“初七。”
他的语气带了些凉:“你要去哪?”
“呜——”小猫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嗷呜~”
男人一伸手,拎起小猫的脖颈。
他道:“跑什么?”
南絮有一丢丢心虚。
她刚带着大外甥来走后门,现在后门走成功了就跑,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没良心哈。
她举起爪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呜呜——”
她又不是故意的。
等到发情期过去,她每天晚上都来睡他!
嗯?
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南絮无奈地又被黎昀捉了回来,趴在他的身边。
为了少闻一些他身上的气息,她挪了挪身子,努力使自己离他远一点。
男人瞥她一眼,却是没有再伸手将她捞回来。
南絮远远地趴在床榻的一个角落里,默念了几遍自己新学的清心咒,终于把那股发情期的冲动压下了一些去。
压下去之后,她也困了。
白天接受了乌大柴一整天的考核,她本来就消耗了不少精力。后来又为荆戎的事情操心,陪他上山,陪他拜师,一整天下来,她累得不行。
故而一松懈,她几乎立马就睡着了。
睡着后的小猫缩成一团,金色的毛发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蓬松起伏,头顶两只玉白的小角泛了些粉。
黎昀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望着她的小角看了一会儿。
他抿了抿唇,想起乌大柴上次的嘱咐,伸手摸上她的角。
他指尖刚一碰到她小角的顶端,小猫便嘤咛一声,又软又娇,颤动一下。
然而她的身形却没有再如同上次一样变化——
看来,在她结成内丹的这段时间之后,化形稳定了不少。
望了她一会儿后,他收回视线。
男人正襟危坐,清冷淡漠地看着手中的书。
只是那耳根,却无端地有些微红。
……
南絮睡得并不安稳。
发情期折磨着她,让她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全都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她梦见自己和他一起赏花、一起赏雪,一起泡温泉。然后在温泉里,和对方进行了一场不可描述的美好。等到她心满意足地结束了之后,她一抬头,男人的面庞霎时清晰——
正是她的师尊黎昀。
南絮慌慌忙忙地被惊醒。
醒来后,她脑子茫然了一会儿,左顾右盼,看黎昀在不在身边,看自己周围有没有留下可疑的痕迹。
等她检查了一番……嗯,很好,都没有。
南絮火速开溜。
居然梦到了黎昀。
还是这种梦。
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