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朔扬着手要抢她的杯子,叶乔不给,他不依不饶地抢,挂在手腕上的银色链子叮叮当当响,引得旁边桌的人都侧目看这边。
那些转过来的脸孔千人一面,叶乔却恍惚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周霆深?他衣冠楚楚的俊彦晕在衣香鬓影里,看不分明。叶乔想要看清,忽地一松手,郑西朔以为她会倔到底呢,突然对面没了力道,酒洒出来泼了两人一手腕。
红色的液体渗入叶乔手上的白色纱布,接触到伤口,疼得她微一仰头。
叶乔突然拿着包冲了出去。
她靠在走廊的壁纸上,干吞了两粒药。药末卡在喉咙口,让她想起遇到周霆深那夜,他吞咽起来面不改色。原来其实是这么苦的。
为什么刚刚,好像见到了他?
宴会厅的另一头,许殷姗场上敬了一圈酒,突然也撞见个熟悉的人。相貌出众的年轻男人,和资方的几位中年实业家坐在一起,眉目间的冷漠尤为醒目。
她的笑容凝滞了一瞬,问身边相熟的投资方老总:“秦总,这位是?”
※※※
郑西朔知道闯祸,给自己随手擦了擦,拿起一包桌上的湿巾,追到走廊,看见叶乔:“你干嘛突然放手,吓我一大跳。怎么样,没事吧?”
他把湿巾拆开,递给她擦手上的酒污。
许殷姗脸色惨白地出来透气,恰好撞见这一幕。她眼底闪过一丝短暂的恨色,嘲弄地笑一声,凉幽幽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走廊:“我当是谁。叶乔,上午那个呢?怎么晚上就换了。你胃口挺吃得下嘛。”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抹胸短裙,假睫毛比蜘蛛腿还长,像只长了过多触角的白蝴蝶,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郑西朔刚一抬头看她,她就装作刚认出来的样子哟一声:“原来是郑少爷呀?不好意思,刚刚真没认出来。”她柔柔一眨眼睛,美人微醺极有风韵,又在恰到好处的地方示弱,她很有自信郑西朔不会拿她怎样,扭一下腰身就要走。
谁知郑西朔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侧迈一步,堪堪拦住了她去路。
许殷姗猛地一惊,手里满满一杯红酒洒了小半,污了她高级定制的白裙子。她秀眉一蹙:“你做什么呀?”
叶乔拉了拉郑西朔的西服边,示意他能忍则忍。许殷姗只知道郑西朔是华盛唱片的自家人,有背景有才华,被捧得如上云天,因此圈里管他叫声郑少爷,她也就跟着叫。这样背景的人,大多少年老成,小小年纪就深谙进退之道。
但是叶乔知道,郑西朔不是这样的人。
二十二岁的郑西朔少爷,心智跟十二岁差不多,一脸欠揍地问她:“我怎么了?”
许殷姗还没有回过味,娇嗔地扯了扯小腹上的一块污渍:“你洒到我了——”
话音未落,她手里突然一空。那还剩半杯红酒的高脚杯已经到了郑西朔手里,冰冷的液体从她头顶一直淋到胸口,顺着身体的曲线酣畅淋漓地灌下去。
许殷姗胸部动过刀子,身材苗条却玲珑有致。酒红色的液体将她这具为她披荆斩棘的身体勾勒得轮廓分明,连内衣的颜色都若隐若现。
郑西朔把杯子随手往消防箱上一搁,擦了擦手:“刚刚你说什么,我怎么你了?是不是这样?”
许殷姗的脸上一瞬间闪过震惊,错愕,不可置信,最终恼羞成怒,却不骂郑西朔,而是带着恨意蓦地转向叶乔,吐出一句:“贱人。”
“贱你妈个x。”郑西朔把擦手的湿巾往上一扬,恰好盖了她半张脸,再飘飘然坠下来,“拿去擦干净了照照,自己长张什么脸。”
许殷姗觉得今天这些人都是疯了,个个都要给叶乔出这个头,嘴里骂骂咧咧地被闻声赶来的助理披了外套,强拖着走。
身为半个主人的顾晋也听到风声,恰好赶到,和叶乔擦身而过,给了她一个责备的眼神,径直上去慰问许殷姗。
一直隐忍不言的叶乔突然站直,喊了声顾晋。
他没答应,她就又喊一声。顾晋显然听见了,微微侧一下头,拧拢的眉心显然在责怪她给他添麻烦,却涵养很好地不曾言语,只是继续低头,在许殷姗耳边说抚恤的话。
叶乔扬手把杯子往他脚下一摔。
珠玉尽碎的声音。原来是那样清脆的一下。
数秒的死寂。
顾晋终于转身,对上她已凉透的,偏执的眸子。即便怒气云涌,依然记得给她台阶下:“喝醉了?”
叶乔像块铁板似的,顽固得出奇:“我没醉。”
她眼底雾蒙蒙的,面颊泛红,说这话时愈发像个醉鬼。
☆、第7章 安非他命07
顾晋忍她最后一分钟,把许殷姗交给助理送走。终于抑制不住怒火,当着郑西朔的面质问她:“叶乔,你就这么想搞砸程姜的生日会?”
叶乔觉得荒谬至极,扬起手想要用力扇他一巴掌,最终却握成了拳。
郑西朔抢在前面想替她再出一次头,这次被叶乔拦住了。
她的声音寒得像一口深井,表情动了动,竟笑了:“顾晋,我以后不欠你了。”
你给过我的信任和鼓励。你用职务之便对我的提携。你给过我的温柔爱意。
我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