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封禛动作仍是慢条斯理,但眸中清华,已然是有所预料。
他故意不做猜测,等着陈棠下一步的理由。
陈棠立在原地,深深抬起眼眸,“臣恳请陛下,饶过宇文瑾一命。”
封禛忽然淡淡一笑,但那笑意决不温柔,却是一个帝王极其冷峻残忍的一面。
“乱军之首,罪当凌迟,朕留他到今日已是仁至义尽。”
原本温香融融的气氛,登时冷却下来。
封禛摆摆手,“夜深了,莫要吵着婠婠歇息,大将军下去好生收拾行装,明日随朕启程回京。”
陈棠艰难地抬起步子,还未退出一步,就见一旁的帷幔中,悄然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来。
“臣妾也赞同大将军的提议。”
两人齐齐看去,陈婠已经着好外衫,挺着肚子站在身后。
但和陈棠的固执不同,陈婠只是轻柔地走过来,坐与身旁。
封禛的脸色渐渐柔缓了一些,但仍是不置一词。
“杀了宇文瑾,陛下能消解一时愤恨,若放了他,大周圣明必将远播海内,不论是属国或是封地,自是皆感念陛下仁厚心肠,更为甘心臣服。”
陈婠眉目清柔,吐字如珠,一席话如流水落花,虽清浅,却句句拨在心尖儿上。
此番话,就连陈棠亦是自愧不如。
封禛伸出手,抚上她浑圆的肚子,“不言天下,朕只想听你说。”
陈婠忽然释然一笑,小手儿覆盖住他的手背,“臣妾今日能开口保他,必是心中一片坦荡,毫无顾忌,从前以后俱是若此。”
“朕等你这一句话,等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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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圣上恩赦天下,将乌蒙逆首沧澜王放出天牢,不再追究罪责。
同日,御驾启程。
临走前,谢晚晴守在宫门前,远远见那一道巍峨如山的身影渐渐而来。
称雄一世的乌蒙世子沧澜王,此刻已然深邃俊朗的面容上,神情混沌,言语缄默,就连谢晚晴是谁也认不出来。
但她却是无比的欢欣,将一枚璎珞套子放入他手中,搀扶着一步一步地走远。
陈棠伫立在原地,多少年岁如流水,多少往事尽烟尘。
半生戎马峥嵘,争名夺利皆是一场虚空。
待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远山尽头,他才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四日之后,天子回朝,百官以辅政三重臣为首,皆是朝服正色,前往司马门迎接圣驾。
百姓将街道围了大半,街头巷尾,争相一睹天子风姿,还有大周战神。
朝臣的队列十分壮观,皇上携手婉贵妃一同下车,一同登上玉阶,受万人朝拜敬仰。
大周年轻的帝王,雄才伟略,完成了几代君王的夙愿。
封禛转身,群臣山呼,如海潮起伏。
再往内苑走去,便是后宫迎驾的阵仗。
和朝臣的队列相比,后宫脂米分显得单薄了太多。
为首只有两人,温淑妃和周才人,身后乃是御前女官和尚宫局六位尚仪。
久时未见,温淑妃艳丽娇美的容颜虽然并无改变,但神色却不比当初的明艳,身形亦越发消瘦。
她十分恭敬地叩拜了皇上贵妃二人,然后眼波四下流转,终于定格在不远处一袭银白铠甲的男人身上。
恍如隔世。
晚间接风宫宴,满场莺歌燕舞,但上座的皇上和贵妃娘娘,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
经历过西塞边关的雄壮激烈,眼前靡靡如丝的温柔乡,竟如何难再激不起心头涟漪。
宴毕,皇上只吩咐了一句,“让鸿胪寺重修礼典,宫宴规格应严格控制,减除不必要的歌舞作乐。”
大将军是席间除了皇上,风头最劲之人。
如果说山海关一战前,朝中文武对他皆是口应心非,此役归来,无不令人所有人叹服。
再无轻慢之心。
宴毕,皇上照例去婉贵妃的毓秀宫安置。
陈棠和一席臣子推杯换盏,共商国事,离席时已是夜深。
他有特权出入皇宫,北宫的宫殿仍是为他保留。
月色清辉,满径幽香,皇城秀丽。
眼前的一切,安和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