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豆腐在看什么?”她不依不饶地凑上来,从他身体空出的缝隙钻了进去,把头伸到了车帘外,东张西望,到处都是绿油油的大树,有什么好看的?咦,这条路……
“胡闹!”君泠崖大手一揽,把她丢回车内,力道重得都快把她龙臀砸出花来了,“若不小心摔出去怎办!”
她受痛地揉了揉龙臀,扁扁嘴巴,不开心地道:“不是有你在么……”
君泠崖一愣,眼底刚逝过一瞬的光亮,又笼上落寞的神情,声线也低得几乎不可闻:“臣不可能陪您一辈子,您要学会独立。”
“噢,好吧。”她听不懂君泠崖话中之意,又往车帘靠去,“我想看看外面。”
君泠崖让开了位置,守在她身后,让她处在能看到景致,又在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位置。
外面的景不外乎就是树和道路,其实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但随着皇兴寺的逼近,宏伟的建筑露出高昂的脊兽,她突然惊呼地道:“啊,我想起来啦,我来过这儿,我来过这儿!”
君泠崖浑身一震,心口像被一口闷钟击中,心跳余音回荡不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不确信的音:“您……记得?”
“记得呀,”她笑嘻嘻地回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很很小很小的时候,父皇带我来过这里,这里好多好多人守着我们,可壮观了。”
“原来您记得的是这个……”君泠崖的声音有点失落。
她“啪”地一拊掌,又扬高了音调:“啊,还有一个小男孩,他脏兮兮的,从墙角边上跳下来,差点被侍卫抓了,然后……”
“然后您与您父皇恰好出来,见到了他。”
“对呀对呀,”她欣喜地睁大了杏眼,好奇地歪着脑袋问,“你怎么知道呀?”
君泠崖眼里里涌动不明的光芒,垂着眸子低声回道:“臣无所不知。后来呢?”
“噢,”她头脑简单,也没多想,麻利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后来我见他好可怜,就拿了几个小馒头给他吃,他还一直感谢我呢,吃得可香了。我跟父皇要走的时候,他就追上来,说要报答我们,父皇没理他,他就追着马车跑,好可怜好可怜,我就让父皇停下马车,让他上车了,他冷冰冰的,不说话,我逗他他也不会笑,可是他会陪我玩。”她眼里写满了笑,过去的记忆就像一个甜蜜的罐子被她启开,咕噜咕噜地往外倒,“他会逗我笑,会陪着我说好多好多小故事,他……”
可惜,话到意兴阑珊时,戛然而止,只余一声叹息。
“可是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出现了。我好想好想他,我问父皇,父皇也说他走了,坏豆腐,”她闷闷不乐地扯着君泠崖的衣袖,“你说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陪我玩,是因为我不乖么?”
“他并没有走,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你。”君泠崖的声音很轻,就像被罩在一个看不见的壳子里,说不出的空荡低落。
“真的吗?”她双眼绽放出期待的光芒,“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陪我玩?你是不是认识他,你叫他回来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好孤单。”
“他会回来的,终有一日……”无奈涌上心尖,他记忆里的青葱岁月恍然间又重现眼前。
——“香喷喷的馒头,给你,要吃饱饱哦。”
——“你陪我玩,好不好?”
——“我叫李千落,你叫什么名字呀?”
——“君……不,我没有名字。”
——“那我怎么叫你?”
——“就叫无泠崖……”
“启禀圣上与王爷,皇兴寺已到。”
侍卫禀报的声音,提醒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
掀开车帘,记忆中的寺庙一如多年前一样,岁月不改容色,但看景的人却是换了又换。
刚下马车,她就跟脱缰的小野马般,撒开蹄子奔到了大殿前,指着那面古朴得已经落了漆的墙道:“快看快看,他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我还被吓坏了呢。”
君泠崖收回方才的失态,目不斜视,慢悠悠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低声道:“圣上,这有数十双眼睛在盯着,请您注意礼节。”
“噢。”她闷闷不乐地应着,偷偷朝君泠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繁文缛节,好麻烦呀,一点也不自在。
住持早早出来殿门外迎接,一见这场面,怎一个“壮观”能道尽,光皇室宗亲就来了十数人,再算上侍卫及伺候的人,就是用手指头与脚趾头一块儿数,也得数上一天一夜才将人数数完。
也怪不得大伙儿凑热闹跟来,谁让君泠崖这条恶蛟近日将朝廷搅得天翻地覆,连许多深根扎进朝堂四肢八脉的老臣,都被他连根翻起,掀了个底朝天,闹得人心惶惶。这皇室子弟中又有谁的池中水是清的?就怕一个不好,跟齐王、柔成长公主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被恶蛟拿来下锅,炸成一条条新鲜的泥鳅。因而有这种求佛祖保佑的机会,大伙儿自然挤破了头脑,都要来拜上一拜。
住持忙唤人安排,该伺候的好生伺候,该款待的好好款待,忙得跟陀螺似的,随时都能刮出一股奔波的风。
皇兴寺共分三大殿,依照大锦礼制,天子独自一人进殿朝拜,待三大殿都拜讫后,